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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夜里,邵妈妈拿着那几道说是能“收惊驱邪去病”的黄符,点燃后念念有词地在沈琅头顶上各绕了三圈,再把燃尽的符灰往茶碗中一浸。
邵妈妈“做法”时薛鸷也在,他不大信这些,看沈琅躲着那火,薛鸷便笑着打趣:“妈妈当心燎着你儿子的头发。”
邵妈妈一眼没看他,自从那天之后,薛鸷就没在她脸上看到过什么好脸色。她用簪子搅一搅那符水,然后将那碗符水抵到沈琅嘴边,说这是“平安茶”,喝下去病就能好。
沈琅皱着眉不想喝:“一股子怪味。”
从小到大,为了治好他的腿,沈家求遍名医,恨不得将他泡在药罐子里浸,只可惜吃遍了药,也只不过勉强救回来他半截大腿,好在那半截髀骨渐渐恢复知觉后,沈琅至少能稳坐起来,能自己翻身。
吃药扎针不再见效之后,阿娘又开始求神拜佛,每每是三日一符水、半月一法事,沈琅有时候看她忙里忙外地张罗那些,心里却只想她能多在自己屋里坐一坐,陪自己多说上那么一两句话。
邵妈妈闻言,面上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:“这是好符水,那游方道士打西边走到我们这里,遇见了也是有缘,这符水左右喝不坏人,万一真能治好你的病呢?”
沈琅还是不想喝,她便絮絮叨叨地说:“从前在家里还好些,自从到了这里,三天两头的病一场,胳膊儿瘦得银条似的,再这么病下去,把底子全都亏空掉倒好了……”
沈琅见她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,心里也不是滋味,因此便把那茶盏接过,忍着恶心一口全喝下去:“……好了妈。”
邵妈妈只站着不动,沈琅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:“求你了妈,唠叨的我头晕了。”
她接过手帕去擦眼泪,过了会儿把茶盏洗净收好后才离开了。
才喝完符水,金凤儿又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,薛鸷接过去:“我看着他喝,你回去睡吧。”
金凤儿笑道:“大爷今夜在这里,我想去找二牛哥他们说说话。”
薛鸷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:“是去打牌还是说话呢?”
金凤儿不敢看沈琅:“大爷说什么呢?我是夜里实在闲得慌,真是去找二牛哥闲扯解闷的。”
“和我也扯谎,”薛鸷拿了半吊铜钱给他,“滚吧,别赌到太晚。”
金凤儿瞟了眼沈琅,没敢接。
“拿着,”薛鸷直接把钱丢给他,“玩去吧,他不骂你。”
金凤儿见沈琅并没说什么,这才揣着钱喜滋滋地走了。
人走了,沈琅才皱眉:“他最近学坏了。”
薛鸷笑了笑:“他也忙一天了,打打牌又没什么,这寨子里的人都赌。”
说完他低头用汤匙搅了搅那碗棕黑色的汤药,舀起一勺送到沈琅嘴边,沈琅:“不用你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