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知月一顿,捏着画纸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,她下意识地抬头往堂上望了一眼。
她这一堂课没听,连谢珩讲的什么画都不知道,只看着他薄唇轻启,里头溢出的声音音调低低的,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凉。
不知是不是因得他此时坐的端正,脊背如青松,虽一手捻着画,另一手还带几分懒地抵在书案上,那一身雪色的外袍这时看上去又没有那么不合适了。他认真肃然的时候,像笼在山巅的层层的云雾,干净,清冷,还有些雅逸。罩了身雪衣掩了颜色,还加了些距离,让人觉着不太好亲近。
沈清衍见她迟迟不开口,正要坐正来,却听见她又轻声问:“谢珩愿意么?”
沈清衍道:“我也只是听了几句,不太了解,具体的该去问郎央。不过谢珩已经去了两趟陈府了,若是不愿意自然会拒了,也不用去第二次。他年岁正好,却迟迟不成家,想来是也想用着婚姻来铺青云路,陈府身为四世家之一,又没个嫡子,此事若成了,他日后比着陈太傅的路只能好不能坏。”
李知月“噢”了一声,没再多说,将画纸压回书案上,又如之前一般撑着下巴伏在了书案上。
这课上的太长了些,竟头一次让人觉着与太学的论语有几分相似。她睡不着,脑袋侧压着臂弯瞥着画,听着谢珩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从臂弯和脸颊的缝隙漏进耳朵里。十句话里只偶尔听了两句话,最后是一句也没听懂,一句也没记住。
直到谢珩说了声下课,迈出了内室,衣袂擦过了门槛,内室里头的人嬉笑打闹着陆续出门,才将她如梦初醒地唤起来。
沈清衍站在侧边等,郎央凌寒提前去了演兵台,方才人满为患的内室里现在人丁零星。李知月收了东西同他一路出去,余光望见偏殿关紧的大门,将登站在外头打瞌睡。
她一路没怎么说话,沈清衍只以为是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的给她惹急了,蔫巴了一节课还没缓和好,将她送至分叉口,嘱咐道:“回去让元芩给你熬碗甜汤,喝了就能将气顺回来。”
她视线穿过他,落在他身后。
陈姝意一张脸比穿堂而过的东风还冷,往常会为着体面容色嘴角总是微微扬着,眉目也是温柔的,如今却臭得能挂在门上斥煞鬼。她带着贴身丫鬟待在路边不知道说什么,那丫鬟看上去有些急,神色惶恐,不时杏眼还苦巴巴地皱一下。
贵子贵女的马车早早就在宫口等了,有什么话不能上了车或是回了家说,要在这路边待着。
沈清衍还在望着她呢,李知月收回眼神,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,和她摆了摆手道别。
她越过陈姝意走出了好几步,却在拐角处又停住了。
陈姝意不开心的时候她可就太开心了,这种时候怎么可以错过。
她如是想,脚步一转,又绕回了岔道。
陈姝意本还在说些什么,远远见她回头冲着自己走来就止了话茬,满脸防备地望去。
李知月心里想“我给她留下的阴影竟然这么深了么”,却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摸了摸鼻尖,顶上着目光道:“恭喜啊。”
陈姝意见她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,顿时摸不着头脑,没好气地说:“恭喜什么?你又有什么坏心思?!”
“干嘛把人想得这么坏。”李知月说,“陈太傅不是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