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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（第1页）

于是众人纷纷质问，就像文章是马格里写的一般，马格里无奈，只好说：

&ldo;大家还是少安毋躁的好。&rdo;

刘锡鸿说：&ldo;这是何等大事，叫人能不气愤？&rdo;

马格里说：&ldo;我们大英帝国一向讲究言论自由，凡各有所见，均可在报上撰文发表，就如你们朝廷的御史可风闻奏事一般，不必件件落在实处的。尤其是在竞选的时候，为诋毁对方，极尽造谣诽谤之能事。你若认真，那可会气死呢。&rdo;

张德彝也闻讯赶来，代为宽解说：&ldo;这《泰晤士报》原名《每日天下纪闻》，创刊约在乾隆初年，属汤姆森报业集团，所载文章均是自由撰稿，并不代表政府。我看可能是正使主张禁烟的话触怒了一些鸦片贩子，于是他们便造作出这等谣言来。&rdo;

经他如此一解释，众人认为合理。但这事不但关系今后修约之议，且事涉正使脸面，甚至是一国之名誉，岂能小看？大家议来议去，决定紧急约见威妥玛，先看他有何话说。

&ldo;啊呀呀，就为了这件事？&rdo;

威妥玛风风火火地赶来，大概在路上已听黎庶昌说了，进门便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：&ldo;小事一桩，去一封信让他们更正并向郭大人道歉就是。&rdo;

郭嵩焘听他说得如此轻松不由更加有气，乃说：&ldo;如此信口乱喷，假如是发生在你们身上，不知当作何处置？&rdo;

当作何表示，威妥玛其实心中有数‐‐自从《烟台条约》签订后，国内外反映不一，因条约规定鸦片在中国的销售必须税厘并征，大大地伤害了东印度公司鸦片贩子的利益，故他们对此群起而攻之，加之俄法诸国也对英国单独与中国的商定不满，故有不少人从中作梗，今日报上发表此文，决非无因。不过此时此刻，他怎么好对郭嵩焘说呢？只好笑了笑，说：

&ldo;也不过一笑了之。&rdo;

自从得知英国国会迟迟未能批准《烟台条约》后，郭嵩焘早已明白其中底蕴了，眼下他见威妥玛期期艾艾，知他的难言之隐，但此事牵涉到个人名誉，他终不能释怀，乃说：

&ldo;这里才说本人在夏弗斯百里家发表禁烟的演说，那里又说本人吸食鸦片烟，如此反复无常，那我成了什么人了？&rdo;

威妥玛被他问得无言可答，只好说：&ldo;报纸纯一家之言，并不代表政府立场，若硬有侵犯名誉之事，可以请律师和他打官司，不过，据我国法律，像这类事也无法科以大罪，无非是道歉了事。但不打官司国人或许知之不多，一旦打起官司，反弄得举国皆知。不如依我所说，倒可得息事宁人之美名。&rdo;

郭嵩焘尚在沉吟，威妥玛又连连好言劝解，并说自己将亲自去报馆交涉，保证更正与道歉的文章第二天同时见报，郭嵩焘才稍消其怒。

威妥玛走后，马格里又反复劝解，据他说泰西的言论自由，确有为东方人所不能理解者。他说了一件往事：一日女王与一班文学侍从之臣在宫中举行宴会，席上有人提议即席编故事，要求是一要简短，以一句话为宜，二要关于女王，三要牵涉到风流韵事。各人临场发挥，都有作品，最后选定的一篇众人皆说好，你说这篇是如何写的？原来他竟写道：

&ldo;女王身怀有孕，谁干的？&rdo;

你想想，谁都知道女王与丈夫感情甚笃，居孀十余年仍为丈夫服丧，怎么会有这等事呢？当时大家都捏了一把汗，可女王听了也不过一笑了之。

眼下众人听马格里说起，一个个都觉得匪夷所思。在中国，普通人就是确有其事，别人也不敢说，又何况事涉宫幄内秘呢？

郭嵩焘却始终轻松不起来‐‐此事不管怎么说，都有些蹊跷。因为一面是他发表关于禁烟的演说，一面却诬蔑他本人吸鸦片烟，而且，绘影绘声，什么&ldo;一榻横陈&rdo;、&ldo;吞云吐雾&rdo;，哪有如此巧合呢？

第二天上午不到送报的时候，威妥玛便带个随员来了，手持一张尚散发油墨香的《泰晤士报》，见人便扬了扬。郭嵩焘闻讯迎出来，在台阶前与威妥玛相遇，威妥玛得意洋洋地说：

填海补天也枉然（5）

&ldo;郭大人，这下放心了吧？&rdo;

郭嵩焘让张德彝把更正的文章口译与他听，张德彝念道：

&ldo;昨日本报记者琼斯所写谓大清国公使吸食鸦片一文，采自传言，与事实不符。大清公使郭大人立身端正，从无不良嗜好，为一体面君子。本报特予以更正，并向郭公使道歉，且保证今后不再发表此类文章，望郭公使宽大为怀，不咎既往云云&rdo;。

文章措词还算得体，郭嵩焘及闻讯下楼的刘锡鸿等人听了，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。台阶上不是说话处，郭嵩焘乃伸手肃客，把威妥玛和随员让进客厅，又让佣人摆上水果点心，且端上咖啡，接下来谈第二件事‐‐昨天是气头上不想说，今日正好接续前言：

湖口的盐船案、镇江的趸船移泊案，照会到外交部已一个星期了，何以不见回复？

到得此时，威妥玛的面色立刻凝重起来，头一偏，口气颇为倨傲地说：

&ldo;这两件事发生时，本人尚在贵国，首尾都十分清楚，简言之，不就是死了一个水手么？你们的照会也才到5天，急什么呢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