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写一张赎罪券要多长时间?一天又能写多少张?”蕾娅迫不及待地问道。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卡罗尔满脸的疑惑。“我想知道。”蕾娅坚定地说道。卡罗尔将自己那张赎罪券收进口?袋,思索一番才答道:“赎罪券要求字迹工整,没有错字,没有墨印,他们如果只是晚上写的话,估计一晚也只能做个二十?张左右。”“可?来这里的信徒这么多,二十?张根本不够不是吗?”蕾娅迅速接话道。卡罗尔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,她现在已经?练就?了立马就?能看穿蕾娅内心的本领。她用一脸“又来了”的表情对蕾娅说道:“你又有什么主意了?快告诉我。”“我在想,我们印刷坊能不能和小教?堂谈笔生意?关于?印刷赎罪券的生意。”蕾娅一边说,一边回过头去找温斯顿牧师。此?刻温斯顿牧师刚刚送走最后一位信徒,蕾娅瞅准时机叫住了他。“温斯顿牧师,我想跟您谈谈。”蕾娅颔首,向温斯顿牧师行了个礼。温斯顿牧师轻轻一点头,和蔼地问道:“你好,小姐。是要做祷告吗?”“不,我想和您谈笔生意。”蕾娅摇摇头,开诚布公。听?到这话,温斯顿牧师慈祥的脸颊一抖,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起来,“你在神的驻地说什么呢,小姐?”“不能在这里说吗?”蕾娅反问道,“神的驻地也需要钱来维持。温斯顿牧师,每天有那么多人来这里祈祷自己发笔大财,金钱难道是肮脏之物吗?”“无礼!”温斯顿牧师忽然变得暴躁起来,“小姐,我知晓你刚才的一举一动。你绝非一个好信徒,你既不心存敬意也极不聪慧。”“很抱歉,温斯顿牧师,我并不是有意要惹您生气,只是……”蕾娅试图辩解,但温斯顿牧师显然不再乐意听?了。他抬起手制止蕾娅,“别?说了……啊!”然而就?在此?时,温斯顿牧师的右手停在半空一瞬又似触电般急速收回。他将手藏在背后,面?色苍白,两个肩膀都在不停颤抖,看起来十?分痛苦。“您怎么了?是身体不舒服吗?”蕾娅瞟了一眼温斯顿牧师的手。“我没事,年轻的小姐,你们回去吧。”温斯顿牧师紧紧咬着?牙,正在极力?地忍耐,但豆大的汗珠已经?从他的额头滑落到卷曲的胡须里。“您应该去看看医生。”蕾娅继续说道。“我会去的,谢谢。”温斯顿牧师艰难地后退两步,正要转身时,却被一个女声喊住。“我能看看吗?”梅丽尔走上前来,“我从前也给人瞧过病,让我试试吧。”蕾娅和温斯顿牧师的助手将温斯顿牧师扶到一旁坐下。他左手紧紧握住右手的手腕,靠在椅背上呜咽。右手僵硬得像鸡爪,无法伸直也无法握成拳,极度的肿胀与酸痛感让他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一起。“你?是医生吗?你?有行医资格证吗?”温斯顿牧师缓缓抬头,大口?喘着粗气,疲惫的双眼里?又透出不可思?议。“我没有,”梅丽尔看上去有些?窘迫,但还是鼓足了勇气伸手去握温斯顿牧师的手腕,“但是我给很多邻居看过病,您这样的症状我见过。”温斯顿牧师听她如此说?,竟侧了个身,将梅丽尔的手挡了回去,“小姐既然不是医生的话,就不要在这里?白?费功夫了。我这个毛病也不是谁看两眼就能诊断出来的。”“但是您的手再不做些?处理的话可能会恶化。”梅丽尔望着温斯顿牧师痛苦的表情,罕见地?拔高了音量。温斯顿牧师愣了一下,焦躁地?表示:“你?在诅咒我吗,小姐?就因为我不接受来路不明的人给我看病?”“天呐,诅咒?这从何说?起?”梅丽尔朝天做了个祷告的姿势,讶异地?说?道,“神明眼下,我只是想让您的手得到?及时的治疗。”“是啊,神明眼下,你?要强迫我接受一个女人的诊治吗?”温斯顿牧师喊道。此话一出,在场的三个女人无不哑然。瞧瞧,他终于说?出了心里?话。他不愿让梅丽尔帮他看病,绕着圈子说?她没有行医资格证,又说?他的病并不简单,实际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找一个女人看病。蕾娅此刻真想看他疼死过去。但梅丽尔不愿意。她强硬地?要求那名助手给她准备水和毛巾,又不顾温斯顿牧师的意愿执意去触碰他的右手。温斯顿牧师拒不配合,始终挣扎个不停,每动一下都要痛苦地?嚎叫一声。蕾娅实在听不下去了。她翻了翻自己的口?袋,摸出了瑟琳娜给她的那枚银币。“是这样的,温斯顿牧师。”蕾娅清了清嗓,举起手中那个银币说?道,“我会给你?请里?奇城最好?的医生,路费我出,诊金也由我来付。但是我有一个请求。”“我是不会跟你?谈生意的,小姐。”温斯顿牧师忙中不忘瞬答道。“不,”蕾娅摇了摇头,“我的请求是:您先让梅丽尔老师给您看看,做些?紧急处理。之后再由您心中的好?医生给您看病。但要是那位医生的判断和梅丽尔的判断一样,我希望您能向她道歉。”梅丽尔和温斯顿牧师停止了推拉,纷纷转头看向蕾娅。而蕾娅将银币塞给卡罗尔,目不转睛地?看着温斯顿牧师说?道:“行不行?您给句话。”温斯顿牧师的小眼睛看看蕾娅,又转头看看梅丽尔。右手再一次撕裂般的疼痛迫使他快速吐出两个字:“好?!好?!”卡罗尔拿着钱去请医生,蕾娅和梅丽尔负责照看老牧师。梅丽尔用湿毛巾包裹住温斯顿牧师的手掌与手腕,一边替他按摩,一边询问他的具体症状。但温斯顿牧师不愿一一回答,只是嗯嗯啊啊地?敷衍着。他觉得没有意义,因为这些?事他更愿意跟一个真正的医生讲。甚至在梅丽尔给他按摩期间,他也几度想以抽回手的方式中止治疗。“您既然和我约定好?了,就安分些?吧。”蕾娅在梅丽尔身边坐了下来,“梅丽尔老师是我见过最善良正直的人了,且还是个虔诚的信徒。您即使不相?信我,也不该辜负她的好?意。”温斯顿牧师目光闪烁。他认为自己刚才与蕾娅定下的约定太过于草率和鲁莽了。第一次因为疾病而接受女性的问询的诊治,这让他感到?百般不适。屁股下像是放了个火炉,怎么调整姿势都觉得烫得慌。但梅丽尔面对病人时真是十分亲切友善,她和温斯顿牧师说?起话来就像在哄一个闹脾气不肯吃药的小孩子。在梅丽尔的安抚和蕾娅的强硬这样一冷一热的交替而行下,温斯顿牧师眼瞧着自己逃不掉,连叹三口?气,终于不再乱扭乱动。不得不说?,梅丽尔的按摩很有效。没过多久,疼痛有所缓解,温斯顿牧师的情绪稳定下来,也终于愿意正面回答梅丽尔的提问。“已经半年?多了,”温斯顿牧师说?道,“反反复复,有时候连笔都握不住。”“您一次都没有请医生来看过吗?”梅丽尔问道。“没有,”温斯顿牧师望了望自己布道的讲坛,“这里?事情太多了。而且这手疼一阵,有时候它?自己又好?了,我也没太注意。”“手部肌肉劳损,拖下去会诱发炎症的。”梅丽尔严肃地?说?道。“哪有那么严重??”温斯顿牧师不以为然,“之前也发生过,最后不都好?了吗?”“之前的不算严重?,自行恢复也只是侥幸,这样的病是日积月累的。”梅丽尔解释道。“绝非侥幸,这是神明的庇佑。”温斯顿牧师闭上双眼,想象自己与神明的对话,“绝无冒犯之意,但我敢说?,小姐,就算没有你?给我按摩,到?最后也还是什么事儿都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