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桃花吃了整大碗的羊肉面,浑身暖洋洋的,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也红润过来,说话的声音都添了力气,“摊主,你知道周家住哪吗?”
“俺这镇上姓周的多了,姑娘说的哪一个?”
“最有钱的那个。”
“那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,门头最大,台阶最高的那家就是了。”
李桃花咧嘴一笑,将碗高举:“多谢,麻烦再来一碗。”
隔着大锅里飘来的缭绕白雾,许文壶看着李桃花的笑容,那颗因秋日凉意而僵冷的心,不觉便暖了许多。
第二碗羊肉面下肚,李桃花吃得肚子紧绷,仰天叹出一口舒适的长气,对许文壶道:“走。”
许文壶看着她红润的脸颊,亮晶晶的眼眸,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何处去,听到问话,只知道点头。
两个人摊主说的方向走,不久便到了周家。
许文壶为方便行事,敲开门便亮明了身份,倒把门房吓得如临大敌,还没向主子回禀,便将他们两个迎进了门,引到花厅供着。
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,周老爷便已赶来,听到他俩提起“梅依云”一名,只觉得耳生,加之常年在外奔走经商,对后宅之事一概不知,便将管家婆子唤了来,由她应对盘问。
比起一问三摇头的周老爷,婆子显得从容许多,稍作回忆便已全然想起,对二人道:“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,说起来,梅香那丫头还是我带进门的。”
“她和我本是同村的,因父母都去了,家中又没个兄弟姐妹帮衬,便托我在镇上给她找个事做。当时老太爷还没死,太太身边正好缺一个洗脚丫头,我想着她年轻,模样也不差,就把她弄到太太身边了。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大,竟然敢勾引老太爷,还怀了孕。生下来是个小子也就罢了,谁知道,竟是个丫头,老太爷连名字都懒得给取。后来老太爷作古,太太嫌那娘俩碍眼,就把她们都赶出去了。”
“我只知道梅香嫁去了风波村,没两年便死了男人,再后来,自己也死了,至于那小丫头,谁还记得她后来如何,兴许也死了吧。”
婆子的口吻轻飘飘的,不像说一条人命,倒像说片落叶。说完似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,便用帕子揩了揩眼,装出副感慨模样。
李桃花和许文壶对视一眼,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。
离开时,李桃花道:“光靠这些线索,也不能证明那具尸体就是梅依云啊。而且照那老婆子说的,梅依云是因为不是男孩才和她娘被赶出去,那几乎能去除她女扮男装的可能性了,要是个男的,估计早被供起来了。”
李桃花说着话,白眼便已经忍不住翻起来了,许文壶却若有所思,仿佛在思考着什么。
不知不觉,两个人走到镇子外,秋日的夜空格外幽静,前几日尚且聒噪的虫鸣在此刻不复存在,回响在黑暗中的,只有归巢倦鸟的零星长鸣。
李桃花见路口有辆马车在等,理所应当以为是来接自己和许文壶的,便大步走了过去,“不管了,先回去睡觉再说。”
许文壶瞧着那马车映在夜色中的轮廓,隐约感到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