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感情的事要靠自己想透,外力没用。”傅言归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。梁都挂了电话,在房间里又等了一会儿,便拿了一件外套出门。他今天忙完回到家,发现形兰不在,打电话提示关机。他知道今天形兰和任意在一起,便又打给任意。找了一圈,连工作室的人也问了,都不知道人在哪里。他不是第一天发现形兰喜欢晚归,好几次他都回来了,形兰还泡在工作室,有时候还在工作室过夜。问就是工作没忙完。可那个冷清的摄影工作室,有多少工作需要做,梁都比谁都清楚。到了最后,连每周一次的家宴形兰都会找借口不参加,别说家宴了,就算梁都想和形兰吃顿饭,都见不到人。梁家在半山腰,出门后还要走很久才到山脚。梁都沿着小径出门,沿途遇到守卫要给他叫车,他摆摆手。半小时后,梁都走下山。晚上九点正是热闹的时候,车流交织在灯火璀璨中,不远处的小广场里响着欢快的音乐。有老人在扎堆聊天,有父母带着孩子玩耍,也有年轻恋人牵着手逛街。梁都带着一身肃杀之气,融不进这人间烟火。街边有一处小诊所,落地窗,从外面能看到室内布置,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张输液床,还有一整墙的中药柜。窗上贴着几个很大的广告字:推拿针灸、中医问诊。梁都站在窗外,心想,这样的小诊所连有没有执照都不一定,形兰是怎么敢躺在里面的。他推开门,缓步走进去,站到形兰床边。输液瓶里还剩一半,形兰仰面躺在窄小的、扶手边缘尽是污渍的床上,闭着眼,一只手抬起来,虚虚搭在额头。似是感觉到身边站了人,形兰慢慢睁开眼,等看清来人时怔了怔,面上闪过一丝难为情。“怎么了?”梁都问。他双手插在口袋里,低着头看形兰,问话中夹杂着类似恼怒的情绪。形兰撑着手臂坐起来,因为太用力,手背上的针头鼓起来一点,梁都视线移过来,微微皱起眉。“下午有点不舒服。”形兰靠在床头上,一边调整鼓起来的针头,一边回答梁都的问话…“家里有医生,怎么来这种地方。”梁都一直站着,他身形很高,说话也没什么情绪,疑问句说得和斥责一样。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走过来,看了看气氛有点僵硬的两人,小心地绕开了。“普通感冒,不用麻烦家里医生。”形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,尽量说得无所谓。他当然不敢告诉梁都,是自己不想用家庭医生。他太敏感,那医生虽然表面挑不出毛病,但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傲慢让他很难堪。在那栋大得望不到头的宅子里,何止是家庭医生,连佣人都轻视他。他每天都要磨蹭到很晚才回家,是因为他已经压抑到喘不过气来。打完还要一段时间,梁都坐在床边椅子上,望着窗外。形兰没再躺下,视线落在软管上,默默数着往下滴落的药剂。他们没再说话,沉默像巨石,压在两人心头。一个小时后,方才那个小姑娘来给形兰拔了针。形兰慢慢下床,拿过外套穿上,这时又听见小姑娘在柜台后面问他:“还拿点中药吗?”形兰说:“不用了。”“家里不方便煎的话,我们可以代煎哦。”小姑娘极力推销。形兰想了想,说“好”。两人商量好了明天来取药的时间,小姑娘在柜台一阵操作,然后递给形兰一张卡:“这次消费225元,您还有余额510元,请查收。”梁都全程没说一句话,和形兰一起出了小诊所…两人都没开车,梁都走在前面,也没有叫车的打算,形兰只好跟着。他身体确实不舒服,下午送下任意之后,便开始头疼发热,于是去了常去的小诊所打点滴。他裹紧外套,跟得有些吃力。梁都兀自走了一段距离,突然停下来,坐在路边一处公交站牌的椅子上。形兰踌躇一阵,也坐下了。“还办了卡,之前在这里看过很多次病?”梁都冷不丁开口问。形兰点点头。他腿有点不太舒服,悄悄换了个姿势。“你要是不喜欢那医生,就让他走,换新的家庭医生来。”梁都视线落在形兰腿上。“……没有不喜欢。”形兰费力找了个理由,“我办了卡,不用也浪费。”梁都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满意,额上隐隐有青筋暴出,泄露了他当下的情绪。“形兰,”梁都很严肃地叫他,然后问,“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。”他只知道他的beta如今冷淡又冷漠,什么话也不肯说。形兰抬起头:“说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