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叶兄想问什么,但说无妨。”
叶若风决定先问最要紧的,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冰释前嫌,她措辞极为小心:“很遗憾严公子的父亲……发生这种事,你怨恨我师父吗?怨恨衍星宫吗?”
“自然不怨。”严弈语气坚定,他完全没料到叶若风会问这个问题。“应叔与我父亲是莫逆之交,我对他只有崇拜与敬重,绝无一丝怨恨。”
“真的?”叶若风因为这番话对他有些改观。
“千真万确。至于衍星宫,与开阳派素来情深义厚,我自然也恨不到它头上。凡间有句话叫‘冤有头,债有主’,我怨恨的是魔族,他们才是罪恶的源头。”
“那比武大会上,严公子数次让我难堪,不是为了发泄对我师父和对衍星宫的不满吗?”叶若风总算开诚布公地提到了这个敏感话题。
“当然不是,但——”严弈有些为难,不知道如何表达才算委婉,最后尴尬地说:“实不相瞒,当日我只是对你不满,若不是你伙同裴兄作弊,我还可以好好和他比试一番。”
叶若风一时语塞,觉得生气,又觉得松了一口气,原来他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,只是单纯针对阴差阳错扰乱他计划的草包罢了。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,后续的事情也怪不到他头上。但她还有些困惑,趁机干脆一起问问:“那后来呢,为什么严公子决定放我一马了?”
“呃——因为你后来使的那套剑法——”
“那剑法怎么了?”
“好看。”
叶若风没想到他会说好看,她那三脚猫的功夫,怎么会好看?何况那是她在凡间学的招式,只不过配合飞廉适当地改了改,在仙界比武大会上竟然被对手评价好看。
“我听说叶兄拜入悉云峰之后不受师父待见,没想到你师父教你这么多东西。叶兄如此低调,深藏不露,令人感佩。”严弈乃是发自内心。
叶若风表面淡定,内心惶恐,她那点不成器的功夫还用得着藏?严弈分明是高估她了。
再者,师父确实也尽到了传道受业解惑的责任,但严弈方才说好看的那套招式,恰恰并不是他教的。
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叶砚,于是按下不说,也不再单独解释了。
“不过我那天让你,倒还有一个原因——”严弈欲言又止,一双眼睛里写满探究意味:“我总感觉,自己好像在欺负一个姑娘。”
叶若风不禁手抖了一下,她以为这件事早已蒙混过关,没想到严弈还在怀疑。
她只能再度装出疾言厉色的语气:“严公子削我一截头发,我还没找你算账呢!怎么老是怀疑我。”她一紧张脸上便微微发红,不过经玄雨一加工,倒显出气势汹汹的模样。
“叶兄不要动怒。我只是奇怪,你既然不是姑娘,为何对阿蕴避而不见呢?”严弈最看不得妹妹受委屈,“是认为她不够好吗?”
“不——那个——当然不是,严姑娘太好了,是我不配——”碰到这个话题,叶若风差点语无伦次,有一种做了错事被长辈抓住的错觉。
她试图挽救自己的过错:“严公子觉得我阿隐师兄怎么样?我看他与严姑娘更登对,简直是天作之合。”
“所以你躲在客栈,让他陪阿蕴去逛夜市?”严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像是在拷问犯人。
“我这是成人之美。”叶若风声音越来越低。
严弈却突然笑了:“我倒好奇叶兄到底有什么本事,让我妹妹一见倾心,又让你师兄百依百顺。”他起身准备离开,走之前还冷不防补一句,“叶兄这算不算男女通吃?”
“瞎说!”叶若风气他玩笑过分荒谬,直冲冲站起来要找他理论。哪知道动作太快,左脚勾了一下木板凳,整个人摇摇晃晃险些没站稳。
严弈顺手扶了她一把,还不忘故意取笑她:“小心点,弱不禁风的叶公子。”
叶若风气急败坏,一时词穷说不过他,闷着头回房去了。
她要找师父告状,谁说他们好相处的,分明是师父护短。刚掏出灵晰镜还没说几句话,门突然开了,她着急问裴隐夜游的情况。
“阿隐师兄这么快就回来了?才刚过一个时辰。”她也就才吃个点心,闲聊了一小会儿。
“叶师弟还想让我去几个时辰?”裴隐大概是帮忙帮累了,多多少少有点意见。
“夜市怎么样,严姑娘对你如何?”叶若风进入正题。
裴隐很明确地告诉她:“夜市尚可。严姑娘一路上都在问关于你的问题,很显然她对我没意思。”
叶若风这才听出裴隐有点不开心,以为他是被拒绝了而情绪低落,立刻安慰他说:“我不明白,阿隐师兄这么好,为什么她不喜欢你呢?”
裴隐学她那样感慨:“我也不明白,我这么好,为什么有人不喜欢我呢?”
他一般不会这么自恋,这反常的举动让叶若风觉得师兄越发可怜了。而隔壁那个严蕴,她什么时候才能擦亮眼睛?
叶若风正欲劝他不要放弃,帮忙要帮到底,楼下大堂突然有人心急火燎喊了一嗓子:
“掌柜的,大事不好!城北吕屠夫死了。”
[1]引自刘桢《赠从弟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