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敢看这处,或许有哪个的胆子大一些,也只有一点隐晦的目光。
宁离喃喃道:“……居然没有人刁难。”
裴昭一时失笑:“卿难道盼着人谏言?”
那怎么能说是盼着呢?
可是他踏上御阶时,确然有些模糊的猜想。还以为这些臣子都是些清正不阿、犯言谏证的,结果连敢看来的都没得几个。
裴昭面上带笑,心里却明白,今日是他千秋,就算有哪些个胆子大的,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触怒龙颜。
更何况……真正的风波,从来不在明处。
宁离忽然察觉到一阵目光,定睛一看,正对上陈则渊堪称古板的面容。他身穿文士衣袍,和周遭截然不同,此刻面上神情,都说得上是阴沉与不善。
但他不高兴了,宁离就高兴。
这位和他当年印象中都没什么变化,当初是劝阿耶另立世子,如今又想要劝行之做什么?
宁离弯唇,眸光灿然,笑意一绽。
顿时就见得陈则渊的那张脸,变得更加的黑了,堪称是风雨欲来。
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陈则渊立时要拍案而起,大声痛斥,将这太极殿搅弄个天翻地覆。可陈则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,却并无动作,只是冷笑了一声。
那笑容冷淡而轻蔑,彷佛看见了脏污视线的东西,调转过去,不愿意再看一眼。
宁离若有所觉。
裴昭忽然抬手,彷佛是要按住胸襟,没有忍得住,剧烈咳嗽猛地爆发。内侍忙不叠凑上,巾帕之间,点点鲜血。
。
太极殿宴会以一阵人仰马翻结束。
皇帝将宁王世子唤到御案上坐着后不久,忽然间犯了咳疾,顿时急召尚药局,先行离开。
偏殿的奉御、医令来了又去,几可以说是水泄不通。
没过得多久,匆匆又转去了式干殿。
想来今日这场千秋盛典,身体根本没有好全,说到底全是强撑。这不,还没有撑到底,就露出了端倪。
。
明光焕烂的另一处,正是芙蓉池前,尽管那宫灯连绵不绝,凤光殿里却说不出的冷清。
明黄色的道袍半裹住一道身影,在烛火中明灭不定,不知多久,忽然听到一声发问:“如何?”
“三殿下情况怕是不好……应该是先前用了药,激发潜力,勉强支撑身体住持千秋节。宴会上咳疾犯了后将尚药局都宣了去,后来通通都赶跑了,只留了个李奉御,是从前一直在用着的。又转移回式干殿里。外面武威卫守得密不透风。”
上皇淡淡笑了声,听不出什么情绪,只透着几分诡谲。
他凝视案前酒樽,似是沉思。
“孙妙应何在?”
“陛下神机妙算,果然孙妙应听说城南出了疫症,当即赶了去……如今自然是回不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