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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顿了一下，又道：“至于灵方之事，只是意外，我等绝无挟恩求报之意，我等愿出二百两，在村里租一处屋宅，或许住个月，也或许一年半载，只求族长通融一二。”沈林泉急从袖中掏出银票，抽了两张，双手奉上，一边道：“还请族长行个方便。”族长面露苦笑。他们不欲挟恩，他们却不能不记恩，唐灵方是老族长唯一的血脉，他们与唐灵方在一起，那，拒绝的话，就有些说不出口。族长没接银票，只道：“能否叫灵方出来，与我们说几句话？”沈林泉连忙道：“当然可以。”他站起来，走到唐灵方身边，按了按他的肩：“灵方？眉星？你去跟他们说几句话，行不行？”唐灵方转眼看了看他们，又转头看他，沈林泉耐心的哄他：“你虽然不记得了，但他们是你的亲人，不会伤害你的，你不知道说什么，就不用说，他们问什么话，你全都照实回答就好。”他顿了一顿：“不许伤人。”唐灵方点了点头，看了一眼族长，就直接大步出来了。族长和几个族老一起出来，外头还有不少人等着听信儿，族长摆手让人都退远些，一边温言问他：“灵方，他们对你好不好？”唐灵方点了点头，非常简短的回答：“好。”族长又问：“你还记得我们吗？”唐灵方摇了摇头，族长不死心，道：“一点也不记得了？也不记得咱村儿了？”唐灵方仍是摇了摇头。村医过来，温言道：“灵方别怕，我是你冬叔，我给你把把脉。”唐灵方明显非常抗拒，手臂都是僵的，村医伸着手，一直等着，好一会儿，他才渐渐放松下来，村医就给他把了把脉，半晌才哄小孩儿一样对他道：“乖，没事了，灵方身体很好。”族长看着，叹了口气。虽然唐灵方说话简短，但就因为这样，所以才显得格外真实，他们待唐灵方，应该还不错，能如此费心救治一个孩子，他们的人品应该也是很不错的。唐有祥过来，拉了拉他：“族长。”族长跟着唐有祥过去一边，道：“他们不全是为了箭来的。”“我知道，”唐有祥道：“我猜着也不是，你听我说族长。”他压低声音，凑到他耳边：“灵方的功夫，起码能顶三个我，那个青年的功夫，我觉得能顶十个我……甚至那两个小孩儿，应该都挺厉害的。”他顿了一下，看了唐灵方一眼，声音更低，“他们从松鹤山庄过来，要咱们的腿脚，两天都不一定能到吧？可他们的下摆都是湿的，很可能是清晨出发的，这时节，只有深山才会有露水，而外头没露水的山就多大了？露水没干就到了山下头，这速度得多快？还有，那位老先生，下摆没湿，后背反而有点湿，这应该是被人背着的，我猜着就是那个青年，如果背着一个人，速度还能这么快，那，”他苦笑了一声：“咱整个村子，不够人家一下子的，所以我觉着，他们不管要干啥，顺着就是了，不要起啥冲突。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族长听的心惊。唐有祥是正经学过武的，他的本事可不光是弓箭，如果连他都完全不是对手，那别人就更不用说了。这么一来，族长反倒是想开了，道：“没事，抬抬手就能拿出二百两银子的人家，咱合村儿卖了，也不值当的人家算计一回。”唐有祥也道：“老族长半辈子护着咱们村儿，我不信他的后人会把恶人带进村子，再说了，灵方还不知道我们是谁时，就救过我们了，这都是缘份。”族长什么也没说，点了点头就进去了。然后他直接道：“诸位既然救了灵方，就是咱村儿的贵客，灵方，叔带你去你家吧，你若乐意，就在你们家招待他们。”沈老爷子起身道谢：“多谢族长。”“不敢当，”族长道：“我叫唐谷雨，你们随意称呼就行。”两边客气着，一起往外走。离的也很近，几步就到了，族长从腰间摸出钥匙，开了锁，一边下意识的看了唐灵方一眼。当时老族长回来的时候，还带着次子和儿媳，后来唐灵方还没出生时，他儿子就去世了，儿媳生下唐灵方后守了两年，便叫家人接回京城去了，之后就是爷孙二人相依为命。老族长在村里很得人敬重，哪怕是唐灵方失踪之后，老族长卧病在床，唐有祥他们那一拨人，也一直都轮着来照应老族长，去世之后，村里也是隔个十天半月就来打扫一遍，所以一进门，四处干干净净，好像还有人住着似的。唐灵方一脚迈进来，当时就怔住了，站在门口，一动不动。族长和几个族老顿时就忍不住了，纷纷道：“灵方，你可还记得这儿？”唐灵方面无表情的脸上，难得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，他来回看着这院子，嘴巴微张，却没能说出什么。几个老头子都围着他，沈老爷子也不在意，就自己四处看了看。乡下不缺地皮，家家都很大，老族长的家也很大，大略是四合院的格局，有正房耳房，东西厢房，后罩房和倒座房，与京城四合院不同的就是中间没有垂花门，院子也格外大些，在院子一角，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亭子，就像一个小篮子，大概也就能一个人坐进去，像是专门盖了给孩童玩的。余外，墙上还有不少兴之所至的题壁，字迹潇洒随兴，有如行云流水。而在墙比较矮的地方，明显是孩童涂鸦，临着上头的诗句，笔迹稚嫩可爱，却也能看的出，是下过功夫的。沈老爷子不由叹了口气，看了唐灵方一眼。唐灵方什么也没说，族长有些失望，打起精神，又招呼他们进门。屋里家俱什么的，都是全的，但乡下规矩，办丧事的时候，要把衣裳被褥啥的随身物件儿，都给他烧了，免得还有念想，所以这会儿床褥什么的是没有的。族长道：“我问问村里谁家有新缝的被子，给你们拿几床来。”沈老爷子连忙道：“不必不必，我叫林泉去置办就是，别的东西也要置办的。唐族长放心，我等不过暂居，绝不敢损坏唐老的遗物。”族长摇了摇头，“这倒不要紧，你们既来了，尽管住就是，家伙什儿该用就用，老族长是个豁达性子，村里孩子弄坏他的东西，是从来不会生气的，何况你们救了灵方，老族长若在天有灵，想必感激不尽，又哪会吝惜一点子东西。”沈老爷子拱了拱手，一切尽在不言中了。沈林泉又连忙道：“唐族长放心，我与灵方去置办东西，我们会绕一圈儿，不会有人知道咱们来的是桃源村的。”虽然是小事，但他主动这么说，族长就有些高兴，连声道：“沈郎君想的周到。”他顿了一下，又道：“你们且先休息一会，我也出去安抚安抚，再有就是……明儿我等想带灵方去拜祭一下老族长，不知可成？”沈老爷子正色道：“应该的。”两边又寒暄了几句，族长这才退了出来。外头的人已经少了许多，毕竟这会儿都快中午了，一般一家子只留着一个人，等着听信儿。族长也没再叫人，就把这些人带远些，低声交待了，总之就是这些人暂时住在这儿，大家不必在意，也不用避讳，也不用讨好，该怎样就怎样。虽然交待的含糊，但乡下人大多朴实，听不出门道，顿时就信了，至于像村医这种心里有数的族老，也不会说出来。族长也挺想的开，反正千防备万防备也防备不了，那索性敞亮亮的来！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！这边交待完，人也散了，族长转回头，就见唐有吉和唐有祥，各自一手提着篮子过来，见了他，唐有祥便打开篮子，端了一碗菜出来，塞进了他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