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席德才是有备而来的那个。他继续将折叠刀往下划,割断卡拉汉的颈外动脉,直到带温度的鲜血喷溅在脸上,席德才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,津液依然牵连在他们嘴唇间。
卡拉汉显然是震惊的,也是愤怒的。
他滚动喉结,狂暴地朝男孩的颈项伸出双手,席德立即抬脚踹向他的腹部,第一下没有踢动,第二下,第三下……大块头沉重的身躯朝后仰倒,然后伴随着连续的闷响滚到楼梯下。
席德泪流满面,将脸埋在手臂间,无声地尖叫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席德才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。他睁开眼睛,顺着血迹斑驳的阶梯朝下看,夜魔杀手——卡拉汉仰面躺在楼梯口,被割喉,鲜血汩汩流出。
“……卡拉汉?”
没有回应。没有动弹。没有突然复生造成惊吓的死者。
席德抓着扶梯立柱,缓慢挪动到楼梯口,先隔着一段距离踢了踢卡拉汉的手臂。虽然看不出什么生命迹象,他依然没有松开折叠刀。
绕过两条曲折的双腿,席德反复咬牙后,还是在卡拉汉的尸体旁蹲下,小心翼翼地拉开皮革面具,然后轻轻“啊”了一声。
卡拉汉的头发确实是斑驳的棕红色,短而粗硬。他的左半张脸因先天畸形而歪曲,右耳至面颊部分则是一大片不容忽视的陈旧烫伤。但席德首先注意到的还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,它们依然大睁着,没有失去愤怒的光芒。
“抱歉……我真的很抱歉……”
席德根本不知道他在为何道歉。他浑身沾满鲜血,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,相反,他遭受了如此多的残酷对待,以至于选择用杀人来结束痛苦。
可是痛苦仍在继续。这里头肯定有些事不对劲。
将面具放在卡拉汉胸膛上,席德站起来,说了最后一句抱歉。
然后他离开夏屋。
他要离开黑森林。
黑森山麓附近,一间普通的公路商店。
无精打采的老板娘在柜台后一边看肥皂剧,一边织毛衣,即便听见客人推门而入也没有抬起眼皮,只懒洋洋地道:“拿了东西请到柜台结账。”
但客人径直走到了柜台边,犹犹豫豫地询问着:“请问……这里可以打电话吗?我可以付费。”
“有的。”
老板娘随意瞟了来客一眼,随后就移不开视线了,“老天啊——你究竟遭遇了什么?”
客人——席德朝她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容,它很快就消失了,“一场不幸的事故。拜托了,我能借用你的电话联系朋友吗?”
“是车祸吗?可怜的孩子!”
老板娘的注意力完全从肥皂剧情里转移,她放下毛衣针,热情地将年轻的倒霉蛋让进柜台,方便他使用电话机,同时密切观察着席德,将他脸上的淤青,头发间的草叶和尘土,身上的污泥和血迹统统看清楚。
她想听他仔细说一说自己的经历,这可能会接下来一个月的好话题。
席德很难避开她的视线,唯有不安地眨眨眼。
电话很快被接通,席德不等对方说完寒暄废话,直接道:“我在黑森林附近被抢劫了,过来接我……位置是xx公路商店……尽快,我还需要医生。”
电话那端也是个年轻人,他没有询问任何事情,干脆利落地做出回应后,给出大概需要等待的时间,随即挂断了电话。
老板娘看了席德肮脏的衣裤,没有让他坐在扶手椅里,而是拉了一把木凳过来。
席德并不介意地坐下,并温和道谢。
老板娘又递过来一杯水,眼中满是好奇:“你刚才说抢劫?”
年轻人喝了一口水,让它润湿干裂的嘴唇,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。他结结巴巴地道:“事情是这样的:我原本打算去露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