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敲击声!人们都停止动作,趴在地上努力倾听着。废墟里果真有轻轻的敲击声,
声音很微弱,节奏凌乱,但它透过水泥砖块的空隙,顽强地传上来。
两个小时后,山妮母子终于获救。当把山妮头顶的楼板吊走后,人们看到了
震撼的一幕。山妮的下身已被压扁,颜色已经变黑,上半身的面孔、胳臂和胸脯
却是惨白如纸,没有一丝儿血色。她的怀中抱着小狗剩,一只手指塞在儿子嘴里,
另一只手握着一块水泥碎块。刘冲喊着山妮山妮!扑过去抱住她和孩子。山妮的
思维显然已经很迟滞,她在阳光下眯着眼睛,缓缓转动着目光,找到了男人的面
孔,她的嘴唇轻轻嚅动着,努力嚅动着,却发不出声音。刘冲哭着喊:山妮山妮,
我听见了你的话,狗剩儿活着,我活着,咱们都活着!也许是强光和喧闹声刺激
了狗剩,他突然大声啼哭起来。有一波微笑在山妮脸上漾起,她从儿子嘴里抽出
手指,含意不明地指指儿子,又指指自己,便闭上眼睛,永远闭上了眼睛。儿子
一定感受到了母亲的死亡,更加凶猛地啼哭起来。
刘冲泪流满面,从妻子冰凉的臂弯中接过儿子,儿子哭得呛咳着,一口鲜血
被呛出来。血液已变得粘稠,但还没有凝结,仍保持着鲜红的颜色。这时候人们
才明白山妮的身体为什么如此苍白,明白山妮是用鲜血维持了狗剩的生命。人们
小心地抬着这位伟大母亲的遗体,气氛肃穆壮重。一位母亲从刘冲手里接过孩子,
默默地掀开衣襟,把奶头塞到他嘴里。狗剩停止哭闹,安静地吮吸和吞咽着。他
眨巴着眼睛,看着四周人们和着泪水的面孔,看着爹爹红肿的眼睛,也看着晶莹
澄彻的蓝天。
旧金山第七天
外面仍然没有动静。而小玛丽的尸体已经整整放了一天。生命的确是奇妙的
东西,当生命充盈在肉体中时,它代表着强劲、可爱和活力,代表着呢喃和笑靥。
现在,生命力已经撤离了,它再不会呼吸,不会复苏了。也许明天它就会腐烂,
会慢慢分解,回归泥土。既是这样,为什么不在回归泥土之前加以利用呢。
珊妮终于挣脱了陈腐的道德桎梏。她坐起来,在黑暗中摸到了那具小小的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