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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开水配茶包的廉价口感于她而言已经非常陌生了,如同窗外即将被拆迁的老街巷。
记忆中的热闹繁华早已不复存在。
等过完这个冬天,一切都该是全新的篇章。
必须是全新的篇章。
“因为他爸的关系,估计那些年根本没人愿意理他,成天就自己在街上瞎晃悠了。”李曼迪放下那满是塑料质感的茶杯,感慨道:“如果不是我找人帮忙,估计这心病还要爆发得更早一点。”
“现在回头看,当初确实不该给他找朋友,弄巧成拙了。”李曼迪叹笑,“还花了不少钱呢。”
听到这里,原晢倏地怔住了。
——“我身边所有留下来的人,都是买来的。”
——“他们都不喜欢我。”
——“你要不要,也可怜可怜我?”
原晢突然记起街灯下那张闪着泪光的脸。
半明半暗,若即若离,忽然就融入了夜色里。
他好像理解了裘时的痛苦。
李曼迪今天的任务是“遣送”,而非“招揽”,所以在面对一个影响裘时未来选择的外人时,这位母亲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友善。
十年前为裘时买朋友的时候,李曼迪肯定不是这个态度。原晢想着。
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,不管是“遣送”还是“招揽”,李曼迪总会将裘时最脆弱的一面当成谈判筹码,在关键时刻公开示众,以达成最理想的效果。
裘时需要她这么做吗?
裘时不需要她这么做。
幼时的隐私总是未经允许就被母亲赤裸裸地展现出去,或博取同情,或换取利益,最终带来毫无价值的虚假繁荣。
裘时并不喜欢这种热闹。
他依旧很孤单。
每次看到客厅墙上那张老旧泛黄的乘法表时,原晢心底总会升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。可那分明只是一张批量生产的学龄前必备单品,家家户户人手一份,实在没什么特别的。
他也曾经纠结过街心花园遇到的大富翁到底是谁,没有姓名,没有照片,没有联系方式,唯一的解答只能询问当事人。可为了保护石膏手的完整性,为了将那暧昧不清的关系暂时定格,原晢总是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,心中的疑问也一拖再拖。
但现在,那些琐碎都不重要了。
不管裘时是不是大富翁,原晢都愿意和他交朋友。
最好的朋友。
李曼迪至少说错了一句话。原晢确信。
裘时不喜欢说谎,他最讨厌撒谎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