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为了压制某种冲动,秦宴居然把嘴唇咬出了血。少年在松开她后别开视线,胡乱抹去嘴角血迹,说话仍带了喘息:“走。不用你多管闲事。”
他的口吻淡漠且丝毫不留情面,字里行间显露出阴冷的戾气。
近在咫尺的江月年果然露出了有些慌乱的目光,在片刻沉默后站起身子:“你先留在这里静一静,那、那我先走啰……?”
秦宴不置可否。
紧接着耳边响起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。
巷子里没有灯,遥远街灯带来昏昏沉沉的光晕,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,只有身上撕裂般的剧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,自己还活着。
伤痕累累的少年靠在冰冷墙壁上,头顶被砖头打破的裂口生生地疼。
会和那群小混混结下梁子纯属意外,只不过是某天放学回家,撞见他们在勒索一个哭哭啼啼的初中生。他上前制止,结果其中一个混混喝多了酒,一边骂他逞英雄,一边抡来拳头。
那天他们狠狠打了一架,初中生趁乱逃走,早就不见踪影,倒是秦宴被那群人记恨在心,三番五次前来找茬。在听说他精神不正常的传言之后,戏弄与殴打就更加频繁。
不过这并不算什么,他们肆无忌惮地朝他挥拳头,秦宴同样能让他们吃苦头,
在阴沟打滚的日子里,他早就被生活磨出了尖利的棱角。
秦宴想,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。
就连唯一会笑着对他说话的人也选择了离开。
想起被自己松开后颈时,江月年满含惊惧与震撼的神色,秦宴抿了被血染透的薄唇,勾出一个自厌的轻笑。
他就是这样劣质的存在,孤僻阴冷、不善交际、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泥潭里,就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好好控制。
想把她的脖子咬开。
这个念头无比狂热地催促着他,少年蜷缩在巷道角落,冰冷的身体再度颤抖。
但是不可以。他不是怪物。
他也不想……伤害她。
就算知道那份善意只是一时兴起,就算那些药物、那个微笑、那段与食堂阿姨的对话都是他卑微至极的奢求,无论如何,江月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。
他却一把将她推开,吓走了她。
疼痛,孤单,自我厌恶,还有填满整个心脏的迷茫与未知。
意识被一点点吞噬,秦宴无力地垂下眼睛,在半梦半醒之间,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。
他疑惑着那是梦,却听见似曾相识的声音:“秦宴同学,你还醒着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