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若是没有季桓射出的那一箭,她或许早就死于胡人之手。
后来,她渐渐长大,当年那少年在她心底不仅没有消减,印象反而与日逐增。
她在心底默默感激季桓,也深深喜欢着那个落在她心尖上的少年。
可这一切到头来成了什么样子?
他所说的话做的事,全都是骗她的。成婚三年,他从未将她当过妻子,当过家人,哪怕是连一点情分都不曾有。
义父和父亲被季桓玩弄鼓掌。最后义父死了,父亲重伤,胡人攻入邺城。
她被季桓彻底抛弃,吊死在城墙上的那一刻,从此她与季桓就算是恩断义绝了。
“绾绾怎么哭了?”韦允安迅速赶来,看见自己的妻子抱膝而作缩成一团,心下紧了几分。
“安郎,我们离开吴县吧。”辛宜看见是他,抬起红肿的泪眸哭道。
“究竟发生何事了绾绾?”韦允安掀起衣袍下摆坐到她旁边的台阶上,担忧道。
看着眼前这木讷却又真心疼爱他的男子,辛宜此刻多想把心中的苦涩尽数告知于他。
可是她不能,季桓当下在吴郡可谓一手遮天。安郎他以后还要入仕,若是因她得罪了季桓,恐怕后果会更严重。
眼下他们只有悄无声息地离开吴县,去别处避一阵子了。
见二人相顾不言,郗和叹了一口气,解释道:
“这位夫人早年间兴许是受寒严重,吴县水患刚过,可能会残留瘴气,长久之下夫人恐怕会夭寿。”
“竟是如此?”韦允安当即诧异道,“绾绾莫哭,我不会让此事发生的,我们明日就离开吴县。”
“那安郎你的事——”辛宜犹豫道。
“旁的事都是小事,机会没了,以后兴许还有,可绾绾只有一个啊。”
辛宜在他直白的表述下忽地破涕为笑,此刻无意间撞上郗和的目光,多了一份从容与感慨。
“兄台当下在何处任事?”郗和忽地问道。
“在下如今在吴郡太守府部下的一处衙门任职,负责整理近期吴郡灾情一案。”韦允安答道。
“据我所知,近来吴县的案子,相关人员都从郡中各地征召。你既去应召,官署为了案件的保密与连贯性,难道没有暂压你的身份文书和凭据?”
郗和的话猛地提醒了韦允安,他入职那日就曾上交自己的身份文书。
“难道他们会扣押我的身份文书?”韦允安惊讶。
郗和面色不虞的点了点头:“当下吴郡急缺人才,他们未必会放人。”
韦允安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,他忽然握起辛宜的手道:
“绾绾,不如我先将你和阿澈送出吴县,你们回永安等我?”
“不!”辛宜急忙拒绝道。
季桓在的吴县对于辛宜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魔窟,她极怕会再也见不到她的安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