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裴将军多日奔波辛苦,朕今夜已经为你设下酒席,接风洗尘。”
“谢陛下关怀,臣不辛苦。”裴玄铭再次低头:“只是不知陛下急召臣回京,所谓何事?”
李彧松开搀扶他的手,任由他跪在地上,自己转了个身道:“无事,朕只是担心你思家心切,又因战事告紧而难以归京,便召你回来看看,顺便给朕讲讲,塞外风光是何模样。”
“谢陛下,只是父亲和师父已具不在人世,臣已经没有家了。”裴玄铭心平气和的说。
李彧:“……”
倒是忘了这一茬,裴玄铭的师父傅照川,几年前在江南温家遇害身亡。
其中缘由,好像还跟谢烨有点关系。
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朝内殿看去,屏风对面无声无息,也不知道谢烨能不能听见他们说话。
谢烨自然能听见。
只是他此时身上重枷加身,腹腔心脏各个地方宛如被一千只蚂蚁密密麻麻的噬咬,手指徒劳而无力的在空中划拉。
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的鲜血淋漓了。
谢烨本以为他熬过这么多时日的酷刑,没有什么能比那更痛苦,也没有什么是他承受不住的了。
怎料这焚心之毒的威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料,浑身的骨血脏器仿佛都要被撕裂,脖颈和额头处青筋暴起,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血管,将他血水放干而亡。
他意识昏沉,隐约想张口发出呻吟,不料屏风外裴玄铭熟悉的声音响起,他又硬生生将满腔痛楚咽回去,贝齿深深的嵌入嘴唇的血肉里。
……不能出声。
谢烨心想。
绝不能让裴玄铭看到自己这幅模样。
第24章
歇斯底里的痛楚。
数不清的血珠从唇齿间滚落出来,将他的前襟都要彻底晕染成了红色,谢烨伏在被子中一动不动,任由痛苦撕扯神志。
他已经听不清外边李彧和裴玄铭的说话声了。
耳膜里是嗡嗡的充血响动,心脏每跳动一下,就波动着全身血水流涌,将蛰疼至极的灼烧送往全身,谢烨很想撞死在李彧的龙榻上,再化作鬼来找他,让这狗皇帝夜夜晚上噩梦缠身。
奈何双臂和身躯都被捆缚的太紧,连一丝松动的余地都没有。
裴玄铭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进他的耳朵里,混沌的大脑无法分辨出那人讲了什么内容,但是那端方清朗的声音与少年时代无异,他不是不想见裴玄铭。
只是不能以这幅尊容去见。
待他死在大理寺的牢狱中,枯骨一埋,随风而逝,说不准那人还会念在少年时代江湖的情谊上偶尔怀念他一,可若是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叫裴玄铭看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