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拿一句&ldo;多事&rdo;打发了他。一个喷嚏罢了,还能打上天不成。
他沉默一晌,道了声&ldo;进&rdo;。
元赐娴就撩开帘子进去了,面上堆满笑意,将玉盘往他跟前小几一搁,坐在了他对头。
陆时卿抬头瞥了眼她扶在盘沿的手,见果真如梦中轻拢慢捻的柔荑一般模样,不由心神一荡,继而皱了下眉头。
这个古怪的梦太要命了,简直叫她成了一剂行走的销魂药,以至她眨个眼撩个发都成了对他的蛊惑。
幸而很快,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。
他的目光在她玉盘里的吃食一落,不太舒服地问:&ldo;你这盘里的糕食面点,怎么都是一类一个的?&rdo;
看看他的,可都是成双成对,十分吉祥如意的。
元赐娴一愣之下答:&ldo;她们给的吃食太多了,说这个是当地的名点,那个又是数年难得一品的什么春露冬露神仙露熬的,我吃不下,就一样拣一个尝尝。&rdo;她说完,见他不慡得连小米粥都喝不下去了,就道,&ldo;您别赶我走,我马上吃,您的眼睛就不难受了。&rdo;
见她抬手便要将一块雪白的水晶饼塞进嘴里,陆时卿忙出言阻拦:&ldo;慢点吃就行。&rdo;
元赐娴张着个嘴顿住,正欲眼泛晶莹,突然听他道:&ldo;你阿兄今早传了回信来,说倘使你有一丝闪失,就叫我血债血偿。你噎死了,我赔不起。&rdo;
&ldo;……&rdo;
元赐娴收敛了感动,撇撇嘴,低头慢慢吃了起来,饱腹后与陆时卿闲话:&ldo;我方才刚醒的时候,见赵大哥拿了您一身脏衣裳去丢。您可是没人伺候,将茶水洒了?&rdo;
陆时卿正放了勺粥到嘴里,闻言猛地一呛,险些失态,平复了一下,咽下后才低头&ldo;嗯&rdo;了一声,看起来竟有几分心虚。
她恍然大悟般&ldo;哦&rdo;了声,然后道:&ldo;您怎么连茶水也能洒?莫不如这一路,我白日就与您同行,替您端茶递水,夜里再回后头马车里去。&rdo;
其实商州刺史送了好些个婢女给陆时卿献殷勤,都被他打发去了元赐娴那边。他平素就不习惯别人端茶递水,因为嫌脏,一向自己做惯了,怎会没人伺候就出洋相。
但他有苦说不出,只好不解释,直接拒绝:&ldo;不必了,消受不起。&rdo;
元赐娴扒拉着小几凑他近一些,瞅着他道:&ldo;您就当我还您救命恩情了成不成?给我个挑衅……不是,尊崇大周君威乃至国威的机会吧,敬爱的陆钦差?&rdo;
她靠他这般近,眨着双柔情似水的眼,巴巴地望他,说的还是从他嘴里学去的话。陆时卿眼睑微垂,神情到底一点点软了下来,说:&ldo;就今日一回,下不为例。&rdo;
元赐娴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。
得寸进尺的&ldo;道理&rdo;她还是听过的,能一道吃早食,就意味着能留在他马车里,能有一回,就意味着能有第二回。
她怎知嫌犯何时被捕,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,合该将每一日当作最后一日,一时一刻都不放过。
但陆时卿是当真消受不起她的伺候,不过由她坐在一旁看他办公罢了。一上午过去,等批示完最后一叠有关赈灾事宜的公文,见她无趣得昏昏欲睡,他也生怕这无边的困意蔓延给自己,便打算跟她说说话。
正好,他也的确有事问她。
他喝了口茶,缓了缓道:&ldo;昨日打头的男子,身形可有眼熟之处?&rdo;
元赐娴冷不防听他开口,一个激灵抬起头来,回想了下道:&ldo;似乎没有。&rdo;
&ldo;倘使这批人可能来自域外,你心里可有数?&rdo;
元赐娴拧眉道:&ldo;莫非是南诏?&rdo;
&ldo;此话怎讲?&rdo;
&ldo;若说与我结了梁子的域外人,大抵就是南诏了,且这些人的暴nuè手段也确实像他们的作风。可这太不可思议了。商州靠近京畿,已是我大周政治的心脉位置。南诏人怎可能这般来去自如?&rdo;
陆时卿笑了一下:&ldo;倘使有内应,为何不能?&rdo;
&ldo;您可是查到了什么?&rdo;
他摇摇头:&ldo;正因查不到,才觉是如此。&rdo;
昨日他跟对方说的那番话,不单是威逼退敌,更有试探的意思在里头。若他们真是大周人士,其实未必走得如此干脆。
元赐娴沉默着,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陆时卿想了一晌,觑着她道:&ldo;南诏太子曾逼婚于你,你应当见过他,记得他的长相吧。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