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文壶目光扫向呼天喊地的人群,淡淡道:“我要去福海寺,看看佛母流血泪究竟是何等模样。”
李桃花睁大了眼睛,还在震惊于他这火上浇油的想法,许文壶就已经迈开大步,吩咐人打开侧面,坦然走出。
内心经过短暂的拉扯,李桃花将别在腰后的杀猪刀抽出攥紧,牙一咬道:“都说舍命陪君子,我今日也算是舍命陪书呆子了。”
她阔步跟上许文壶,呵斥尾随许文壶的人群,“都给我离他远点!姑奶奶手里这把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!”
人群有所顾忌,骂骂咧咧着四散开来,待等李桃花和许文壶的背影逐渐放远,才有胆重新尾随。
*
福海寺。
李桃花靠着杀猪刀强闯入寺,与许文壶步入佛母殿时,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正撒在二人头顶。
两个人衣衫尽湿,已分不清身上的是露水还是汗水,浑身冒着腾腾热气,气息腾空,在晨曦中宛若燃烧的火焰,生机勃勃。
许文壶喘着粗气,眉目都被汗水浸透,却顾不得歇上一下,步履不停跑到佛像跟前,因佛像位于供案之上,他就费力爬上高案,伸手去蹭佛母眼中流出的“血泪”。
完成这一步,他想利索跳下供案,可他的身手实在称不上灵便,落地瞬间,险些脸先着地,好在有李桃花及时扶住他。
“小鸡崽子还学起大鹏展翅了,怎么没把你给摔成傻子。”李桃花骂道。
许文壶顾不上争辩,将手递到李桃花眼前,双眸炯亮地看着她,“桃花,你闻一闻。”
李桃花瞧着他通红的手指头,表情充满不情愿,犹犹豫豫低下了脸。
仅是闻了一鼻子,她就不由皱了眉头,盯着那块红渍狐疑道:“这也不太像血的味道啊。”
“没错,这根本就不是血,”许文壶将红渍抿开在指尖,端详着粘稠的质地道,“这只是颜料。”
李桃花恍然大悟,怒声啐道“可恶!看来这一切真是被设计好的,可恨那群没脑子的家伙偏就信了,接下来该怎么办?若是继续闹大激起群愤恐怕就不好收场了,难不成还真要把王大海放出去吗?”
这时寺中的钟声响过三下,僧人密集的念经声传入佛堂中,嗡嗡震耳,如若魔音。
尾随而来的人群跪在堂外,在念经声中哀嚎痛哭,跪地磕头。
“佛母法力无边!求您一定不要降罪天尽头!”
“佛母明鉴!是县太爷执意不肯放出王员外,您要怪就怪他一个,千万不要责怪我们啊!”
“佛母放心!我们知道王员外是被冤枉的,我们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!”
许文壶听着堂外每一个人的声音,脑海中忽然出现自己上任以来的一幕幕。
是被亲爹当做祭品的孩童,是无论他如何削减药价都门可罗雀的药铺和香火鼎盛的佛堂,是百姓不吃不喝砸向花车的全部家当,是他不管怎样努力,都无法聚拢的民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