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她每日里心情最好,最期待的时光。因为她爹每日回来都会给她带个小礼物,有时是一块饴糖,有时是一截花头绳,还有时是路边一棵长得很好的小花小草。
市井人家养孩子都粗糙,无论男女非打即骂,只有李桃花,从小到大没有挨过一手指头的打,她爹还反过来教她去揍别人,生怕她在外受了欺负,吃了没娘的苦。
即便一生漫长,但那时的李桃花觉得,不管她以后再遇到多少人,这世上都没有比她爹对她更好的人了。
……
李桃花从梦中醒来,一口闷气堵在胸口,难受得发疼。
她双目空空荡荡,望着帐子上的花纹出神,喃喃开口道:“莲心姐,所以人都是会变的,对吗。”
眼睛酸得难受,李桃花咬了咬唇,生生将委屈憋回去了,掀开被子下床,准备出门透透气。
一开门,门外赫然堵了道人影,李桃花吓得嗷呜一声差点坐在地上,头发都要站起来。她看清人脸,顿时怒不可遏道:“你们主仆俩是有什么毛病吗!一个三更半夜来敲门,一个大白天的站在外面不敲门,你们吓死我算了!”
许文壶满面惭愧,脸颊不知是晒的还是理亏,通红滚热一片,他端起手便赔礼,小声解释,“在下敲过两次门,均未等到李姑娘回应,便知姑娘是在小憩,不敢打扰,便想站在此处等姑娘醒来。不想竟吓到姑娘,实在抱歉。”
李桃花见他一副诚恳样子,有火也发不出来了,忍着脾气道:“行了,找我有什么事,不会是来让我给你腾屋子的吧?”
许文壶摇头,分明想开口,又迟疑不敢的样子。
李桃花瞧着他的样子,十分嫌弃道:“堂堂县大老爷,说话比大姑娘还秀气,在我面前有话就直说,少磨磨唧唧的。”
许文壶沉默一下,温声道:“在下要说的话,许是有些许唐突,恐惹姑娘不快。”
李桃花作势便要关门。
“别别别!”许文壶面带慌色,语速加快许多,“姑娘且慢,我只是想问你,倘若苟宋氏的奸夫真有其人,那么依你之见——”
他吞了下喉咙,即便皱眉也带着股子文弱的书卷气,不像朝人发问,倒像被人为难。
“是否有可能是本县的捕头,王检。”
李桃花瞬间就瞪大了眼。
第5章陈年旧案
“你在说什么鬼话!”
李桃花怒道:“我昨日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,我莲心姐根本就不可能与人通奸,你当我是在同你玩笑吗!”
许文壶浑身一哆嗦,本就温润的气势顿时又被削弱七分,连头顶帻巾也跟着软软趴了下去,他踌躇许久方再度张口,小心道:“可,可是,这案子的确疑处颇多,若说王检并非奸夫,那他为何会在夜晚子时三刻出现在案发之地?这实在匪夷所思,唯一解释得通的,便是他就是奸夫本人,事发之时伙同宋氏杀了苟飞,又将罪名都推在了宋氏一人头上。”
李桃花扬起柳眉,“既然这么怀疑,那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。”
许文壶:“我问过了。”
李桃花:“他怎么说?”
许文壶神色稍显复杂,回忆王检跟他说过的话,一字不落重复道:“他说他当夜与苟飞一起吃酒,苟飞喝醉了,他只好送他回去。未料回到他们家,进屋之后竟看到不堪入目之幕。苟飞暴怒,冲上去想要跟奸夫拼命,但那奸夫腿脚极快,下了榻便跑出门翻墙跑了。于是苟飞便只能去找宋氏算账,宋氏见躲不过,便用夜壶将苟飞活活砸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