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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桃花撒谎撒得心安理得,听到这句话,心里当即又开始苦涩,她瞥了他的胳膊一眼,转脸转得飞快,刻意遮掩自己眼里的难过,凶巴巴地说:“还没事,胳膊都要废了,人都快没了。”
许文壶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,分明是看着李桃花,眼神却好像到了茫茫雪地,自言自语地道:“倘若上天真要我死,又怎会让我苟延残喘至今,拖着一副病躯走在人世。如果死局已定,我终究要有此一劫,那么只怕再多努力也是徒劳。我只希望,在我死之前,能做出些有利于百姓,有利于社稷之事,也算没白来走上一遭,不枉读过那些圣贤书。”
李桃花静静听完许文壶说话,等再回味,忽然便反应过来许文壶的话外之音,即刻提起精神道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你打算干什么去,你不回京城了?”
许文壶沉默下去,眼睫低垂,覆盖住了眼眸中的所有悲凉。他安静了许久,忽然抬头,问老郎中:“敢问老前辈,此处为何地?”
老郎中道:“我们这地方叫木石镇,木头的木,石头的石。”
许文壶接着问:“所归哪个州府管辖?”
老郎中:“儋州,离这不到七里地,往前一走就是。”
许文壶眼波微动,再开口,语气里便满是笃定,“好,就去儋州。”
李桃花不由睁大了眼眸,看着他问:“你去那儿干什么?”
许文壶双眸坚定,说话间语气都不禁带了些许的力量,“我要去见儋州的知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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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早,三人从木石镇出发,边走边歇,下午便到了儋州城外。
秋风凉爽,古道两旁碧树葱郁,只有少许的叶子微微发黄。道路延伸到城门,城门下人来人往,全是用箩筐挎着香烛的百姓,香火的气息蔓延在整个道路上。
李桃花端详着那些人,颇为疑惑道:“今天是什么日子,怎么都跑去上香。”
兴儿嗤她:“初一十五上香拜佛,看这场面,肯定不是初一就是十五了,这点常识都不知道。”
李桃花飞他记白眼,“你多聪明了,你头顶上的虱子都能考状元。”
“公子你看她!她又奚落我。”
许文壶无奈道:“兴儿,你已是大孩子了,莫要因此小事与桃花置气,进城要紧,休要再起口舌之争。”
李桃花心里舒服了,对兴儿偷偷扮了个鬼脸,跑到许文壶身旁道:“你这一路都没怎么喊累,进去要不先找家客栈歇息吧,等到明天再去找什么劳什子知府。”
许文壶包扎在上臂的白纱分外显眼,脸色也白得分外显眼,但他的精神仿佛比在木石要好上许多,闻言便摇头道:“桃花不必担忧,我已经感觉好多了。”
李桃花看着他发白的双唇,心道你的感觉可能没那么准确。
但她并不想阻止许文壶去找儋州知府,万一知府那儿有医术更高明的郎中呢,万一许文壶有救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