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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晕目眩之际,他看到锦毛鼠手里的剑被活死人抢走,无数活死人张开血盆大口,扑向了锦毛鼠。
“鼠兄!”
在许文壶的呼喊声中,所有的活死人都僵硬住了,张开的口,伸出的手,全都变成了石头一般。
许文壶觉得是自己出了幻觉,连呼吸都不敢,生怕眨眼之间锦毛鼠便会成为怪物们的盘中餐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僵硬住的活死人身上开始发出“咯吱”的响声,仿佛体内腐朽的骨骼在节节坍塌——随着一声闷响,有一个活死人的身体彻底倒了下去,头颅骨骼,躯干四肢,头发指甲,全部化为粉末,污血横流成河,却又转瞬蒸发。
第一个倒下之后,其他活死人也如此般化为粉末,毫无预兆地消失在活人眼前。
刚刚的血海汪洋,转眼干净如新,只留无数经活死人残害的官员尸体,提醒着还活着的人,刚刚发生的一切,都不是梦。
许文壶直至此刻才敢喘气,心脏几乎跳出胸膛。
他冲过去搀扶锦毛鼠,来不及去思考其中原因,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喜悦:“太好了鼠兄!咱们得救了!”
锦毛鼠表情麻木,毫无死里逃生的庆幸,怔怔看着在殿中纷飞的骨灰,眼睛空洞没有神采。
突然,他恍然梦醒,猛地便爬了起来,踉踉跄跄地冲出太和殿,直奔体仁阁。
许文壶被他这反应惊得懵了,回过神来便赶紧追了上去。
待抵达体仁阁,许文壶正要沿着楼梯上去,李桃花便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,脚步飘忽异常,险些摔倒。
许文壶扶住她,见她面色惨白,表情惊慌,整颗心立马揪了起来,连忙询问发生何事。
李桃花双唇颤抖,说不出话,手指着楼梯的尽头,极力挤出淡薄的字眼:“上面……上面……”
许文壶头一次见李桃花这副样子,立刻拾级而上,一刻不敢耽搁。
阁楼上,锦毛鼠抱着“丑丫头”的尸体,痛哭出声。
*
江湖中的人是没有根的,尤其那些旁门左道的门派,弟子多数是从人牙子手里采买,有些天赋的便养大,没有悟性的,小时候便被打死了。
锦毛鼠不知道丑丫头的真名叫什么,不知道她有没有爹娘,爹娘又是哪里人。
他在李家村的地头上给她挖了个坟,自己动手打了副歪歪扭扭的棺材,没有让任何人帮忙,自己把丑丫头下葬了。
想她的时候,他就坐在太和殿的屋脊上,看向家的方向,好像丑丫头就在那里等他,等着他带她去看月亮。
锦毛鼠没有怪李桃花,用他的话说,“谁都不想那样”。
李桃花却大病一场,连着好几天身上都是烫的,整宿说胡话。
许文壶日夜守在李桃花身边,旁事一概不管。
同月里,梅依云的凌迟改为腰斩,不日行刑,尸首弃市。
行刑前夜,她没有动牢里的断头饭,只向狱卒讨要了一碗鸡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