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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氏如坠冰窟,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,她扑到蒋老太身上,抡圆两手拼命捶打:“你个老不死的!你怎么能这么狠心!我的栓子才八岁!你竟敢这么咒他!你的心肝都被狗叼去了吗!”
蒋老太被她推倒以后本就半天没站起来,再一被她收拾,翻起白眼便有咽气的架势。
许文壶连忙冲孙二用力摇头,孙二快步上前抱住了发狂的柳氏,将她与蒋老太强行分离开。
蒋老太老脸上活似开了染坊,头发也在柳氏的撕扯间乱成了蓬茅草,她盘起两腿,掐住脚脖子便嚎啕大哭,“死老头子啊!你个不长眼的,你要走也该把我一块带走啊!你留我在这受人欺负,好几个年轻人欺负我这一个老太婆,你来把我带走吧,我不想再受罪了,你把我带走啊!”
李桃花看不下去,忍不住怒斥:“你这老太婆也太不讲理了点,明明是你诅咒人家孩子在先,你要是不干那些恶毒事情,这两口子半夜不睡觉闲得慌来找你麻烦?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都干了什么?”
“那是他们活该!”蒋老太收起一副可怜相,两眼狠光毕露,咬牙切齿道,“他们一家子从老到小都对不起我,凭什么我现在孤苦一个人,腿脚不好使了都连个照顾的人没有,他们却一家子和和美美,孩子还乖巧懂事,我不甘心!他们凭什么!”
柳氏浑身发着不自觉的抖,咬紧牙关才能将字眼发出,“这就是你把我儿害了的理由?”
蒋老太大吼:“你嘴巴放干净点!我可没有害过他,我就是咒他死早点好让你们两口子伤心而已,我没有亲自动手过。”
孙二大喝:“你说你没有害我家栓子,那你在栓子失踪前两天跑到我家附近偷看什么!”
蒋老太也不避讳了,冷哼了声,“我不去看看,怎么知道扎的针有没有用。”
“真可惜啊,那死孩子居然还整天活蹦乱跳,没有一点毛病出来,真是气死我了。”
孙二被她那副可惜的口吻气红了眼,大有上前将她踩死的架势,“满口鬼话,我看分明就是你把我儿给害了!你快说他在哪!在哪!”
许文壶见苗头不对,挡在了孙二身前道:“冷静点,这老太太毕竟是年纪大了,若是闹出人命来,无论前情是什么,你们夫妻俩都是不占理的,到时候自身都难保了,还怎么把孩子找回来?”
孙二恍然醒悟过来,攥紧的拳头默默松开,只狠狠剜了蒋氏一眼。
许文壶转过身,郑重其事的表情,“老人家,你且对我说句实话,栓子的失踪,真的与你毫无关系?”
蒋老太哼了脸,正眼不愿给许文壶,“我若有本事直接将他害了,还费这牛鼻子劲每日扎小人做甚?我有那能耐,一不做二不休,把这一家子都送去见那狼心狗肺的老孙头多好。”
李桃花忍无可忍,指着鼻子骂起来,“好你个死老太婆!你过的到底是有多不好,怎么就恶毒成这个样子了?老孙头对你不起你不去地底下找老孙头算账,反倒对活人纠缠个没完了,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罢休。”
蒋老太冷眼瞥着眼前花朵般年轻俏丽的陌生少女,皮笑肉不笑,“小丫头不必如此说我,我经历过什么你哪知道,你若沦落到我这个地步,不见得便能比我善良多少。”
李桃花正要张口反驳,孙二便恨恨道:“依我看还跟她废话什么,干脆把她绑起来带到全村人面前!那么多人盯着,不信她不说实话!”
这时,许文壶道:“凶手应该不是她。”
他兀自沉默半晌,开口便让几个人止了声音,气氛倏然安静下去。
孙二诧异:“整个村里就她跟我家有仇,不是她,还能有谁?”
许文壶看向他,双目清明有神,无比认真道:“相信槐树下的脚印你们夫妻自己也看过了,那脚印长而宽,确确实实是男子的脚印。”
几人不约而同看向蒋老太的小脚,确实不能将那双妇人脚和槐树下的脚印联系起来。
许文壶继续道:“而且一个八岁的男孩子,力气虽算不上尤其大,可也称不上小了,岂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能轻易制服的?”
孙二心有不甘,“可是——”
“别可是了,听许公子的。”柳氏忽然出声,大悲之后,语气是如死灰般的沉重,“你大字不识一个,难道还能聪明过读书人吗。”
孙二不说话了。
蒋老太不哭也不闹,闪着一双冒贼光的老眼,瞧来瞧去,试探地问:“照你们这么说,栓子这回只怕是真的回不来了?”
孙二咆哮:“放你的狗屁!你死了我儿子都不可能回不来,都怪你个老不死的诅咒我儿子,他万一有了危险,我要你的命!”
蒋老太撇撇嘴,一副滚刀肉样子,死猪不怕开水烫,“反正我也活到这把岁数了,早就不想再往下活,你要是想要,尽管取走。”
“你!”
柳氏这时走到丈夫身前,面对着蒋老太,不说话,睁着两只眼睛,就这么幽幽盯着她。
房里本就黑暗,被这么看着,蒋老太只觉得浑身逐渐发毛,鸡皮疙瘩都渐渐起了来,别开脸不敢去回看柳氏的眼睛。
“我们不会要你的命。”
柳氏缓缓道:“你总共也没几天活头了,弄死你,我们嫌脏手。但我们会把这件事闹得所有人都知道,尤其让你那四个孩子和十几个孙子孙女知道,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娘和奶奶外婆是个怎样恶毒的人,竟能会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,干出诅咒去死的勾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