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服撑出的狭小空间包裹住了李桃花,让她只能看到许文壶。
她看着他眉目里的关心,表情里的焦急,沉默片刻,道:“许文壶,你不要对我这么好,我会分不清的。”
“分不清什么?”许文壶问。
李桃花低头,咬紧唇瓣,一个字没说,忽然便跑了出去,身影穿梭在雨幕中,灵巧如一只轻盈的蝴蝶。
“桃花!桃花你慢点!”
许文壶忽然感觉手足无措,手里的外衫都忘记穿上,不由自主便追了上去。
一路追回衙门,许文壶好不容易追上李桃花,正要气喘吁吁地询问她为何要跑,李桃花便扬了下下巴,直指厅堂。
许文壶懵了懵,循着望去,这时才发现里面站着一群生人,为首端坐太师椅的是名中年男子,虽着便衣,相貌普通,气势却颇为不俗。
他走上前,与男子隔雨对视,待等步入堂中,他道:“敢问诸位从何而来?”
男子未起身,只从怀中掏出牙牌,声音高阔,“吾乃吏部主事刘立万,奉吏部尚书之命,前来天尽头寻找县令许文壶。”
许文壶看向牙牌,见上面果真刻有吏部尚书印,连忙拱手行礼,“下官正是。”
刘立万不由多打量他几眼,收好牙牌,从手下手里接过文书,道:“尚书大人令谕,许县令,还请跪下领命。”
许文壶撩开衣袍,跪下听令。
刘立万扬声道:“天尽头县令许文壶,未经犯人招供,便屈打成招,害死人命,实乃鱼肉乡里,不可任用。经吏部商议,决定革除许文壶县令一职,遣散回乡,终生不得入朝为官。”
第59章蚕
只听“嘀嗒”一声,屋檐雨滴砸入砖缝的声音格外刺耳,许文壶身躯僵住,气息凝滞,全身的雨滴仿佛都要凝结成冰。
李桃花步入厅堂,环顾一圈,目光径直落到刘立万身上,开口便道:“你们刚刚说的什么,什么革除?什么回乡?”
对方轻蔑地扫了她一眼,继续对许文壶说:“继任的县令吏部已经选出,如今已在上任路上。许大人,劳烦将官服官帽交出,我等还急着回去复命,不好耽误。”
许文壶沉默很久,阴沉的天色使得室内晦暗低沉,投下的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。他忽然说:“下官斗胆问一句,被下官屈打成招者,姓甚名谁?”
刘立万笑了声,口吻讥讽:“这个许大人自己恐怕再清楚不过了,还用得着我去提醒?”
许文壶顿了顿,接着说:“王大海一案,物证人证确凿,没有屈打成招一说,还望刘主事明察。”
刘立万语气当即一沉,“听许大人这意思,是不服尚书大人的判定?”
许文壶:“下官不敢,下官只是不解,王大海鱼肉天尽头许久,滥杀无辜,草菅人命,双手早已沾满鲜血,下官苦于没有证据,一直无法将其抓捕。直到炕洞藏尸案出现,下官才有了理由将他捉拿。下官承认是对他动了刑,但前提是已有人证物证,确定他是凶手无疑。何况大梁律法上也明说,在已有充足证据而凶手拒不承认时,可以对其动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