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
“云家小儿来了,”蔡谨扫了一眼坐于上位,正一脸茫然的三位族老,只转身往外走,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,“三位族老,连小儿都知的道理,我便不再重复了,只希望你们下去便通知族人,这已不是商议,尽快。”
在蔡谨即将踏出门时,迎面又匆匆走来一人,面露焦急之色,这人蔡易认识,是他祖父身边的人,他立马迎上去,轻轻扶着那人要行礼的手,急道:“这是怎么了?你怎么来睦州了。”
那人喘着大气,声音似破风箱,额头上的水珠也似大雨般往下滚落,紧紧盯着蔡易,又惊又怕,怕的是自己这信送迟了,见宅子外那么大动静,方知,他这一趟免不了落个不是,他牵扯出并不宽大的袖子,将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,才又继续,“郎君,户书让小的来的,但小的在路上被耽搁了,不然早两天小的便到了,户书让我传来书笺一封,”他将怀中对折尚余折痕的书信拿来来,递给蔡易,看了一眼已走上来站在蔡易旁边的蔡谨,蔡易与蔡谨对视一眼,才拆开信,只听面前人继续说:“户书说,务必在云家行动之前,将家产全充国帑,以保家宅安宁。”这人说完,直直往后倒下去,惊得蔡谨身后的随侍赶忙上前去将其扶住。
蔡谨本打算凑上去看信上所写内容,听了来人一席话语,敛下眼眸中的担忧神色,伴随着一只手递过来的信纸,他抬起手,接过,却并未观看,只放进袖子里,面色凝重,又闻蔡易说道,“堂伯,祖父说他已向官家请辞,用以试探,但官家在此事上态度模棱两可,总是回避他请辞,故而。”
便是刚刚那人传的话了。
“全”这一个字从传信的人口中吐出,刺碎了跟着后面出来的族老们的步伐,一人混浊老眼如铜铃大,呆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;一人颤颤巍巍往后仰去,捂住胸口深深呼吸一口气,从嘴角漏出的呜哇声还没消停,站于身旁一人竟不似直愣愣“啪”的一声摔在地上,将他吓了个哆嗦,待反应过来,才不成声喊了“谨儿”。
蔡谨回头,厌恶的表情从他面孔上一闪而过,只对着距离甚远的丫头招了招手,丫头们会意,赶忙上来扶人。
他也未管那昏厥的族老,只瞥了他几人两眼,冷哼了一声,“你们都听见了,如今我蔡家形式危如累卵,也由不得你们,得罪了。”他再招手,示意将人带下去,族长最先反应过来,高声喊道,“你们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啊,大逆不道。”
“没我蔡家供养你们,你们莫非还能活到这把岁数”蔡易心情不大好,说出的话像是赤日照射一般毒辣,只将族长气得咳嗽两声,又将手上紧紧握住的扶老在地上顿了两下,竟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来。
待族老们被人半挟半带着走后,蔡易才抬腿往前走去,边走边道:“堂伯,这些时日祖父一定已向官家上疏,愿将族内资产尽数奉上。”
他斜眼见蔡谨神色,又接着分析,“官家不愿让祖父致仕,这便是不让我蔡家从朝中脱身了,”他未等到蔡谨搭话,兀自叹了一口气,“这是要倒我蔡家的意思?”
蔡谨接话了,“那萧相那边怎么说?”
“萧家,我蔡家于他不过是锦上之花罢,我察祖父意,萧家约摸不会有所动作,况且,谁又能知萧相他的心思呢?毕竟正在门外等着捉人的李兵侍便是他推举而来的,还是与云党交好的。”他揶揄地笑了一声。
蔡谨正眼看向他,“如此说来,萧家并不打算救济我蔡家,此次,云家那小儿通判睦洲,莫非也是他在其后推波助澜?”
蔡易转动眼眸,“不是,堂伯,萧家虽不伸出援手,却也不可能对我蔡家落井下石,毕竟,这么多年来,我们早便是一条绳上的蚂
蚱。就同我那堂姐婿一般。”
不说还好,一说起吴多,蔡谨脸色比先前还难看,狠声道,“吴多那人是我扶持上去的,他手上尚有蔡家行事的把柄,姑且希望他将自己的野心收上一收,不然莫怪他不仁我不义。”
他们走至长廊时,一瘦弱无比的人从红瓦屋檐上跳下来,还未等人反应过来,落在地上的黑影向蔡易行了礼,不等蔡易说话,他声音嘶哑,“大郎君,三郎君被官兵抓走了,阿豆也被带走了。”
“阿豆与其可起了冲突?”
那人双目赤红一瞪,气愤道,“还未起,没郎君你的命令不敢伤了官府的人,三郎君见状,放下碗筷,下了命令,就带着阿豆跟着官府走了。”
蔡易心中愈乱,若他弟弟真是因一女子被逮捕了,那阿豆又是为何?可是起了冲突所以……李兵侍在蔡府门口,就不会让人不知会一声他们便将人带走,他将心又放回肚子里,不急不躁点了点头,示意那人,他已知道了。
他像是捉住了一个瞬息即逝的念头,又反过来安慰自己,没有实证,他心念转悠,又绕回来,“小院里关着的人呢?”
“尚在,”他回答道。
“这段时间,忙起来,竟将此人忘了。你再去讯问一番,若还是从她嘴里撬不出东西来,将她放回去,切记,勿让任何人看见你面目,办完这事后,就回来藏在府里哪儿也别去。”蔡易吩咐完,便转过头去,见着蔡谨看向他,“这不是侄儿为了逮住那堂姐婿的尾巴,却是应该想到,堂伯你早有所防备。”
“什么人?”蔡谨问。
蔡易道:“与吴多有往来的绣娘。”
“绣娘?吴多此人,极为谨慎,我还遣了人盯着他,那二人竟没向我禀报,他与绣娘有什么往来,”蔡谨侧头看向路过幽绿小池中盛开的白荷,尚有心情摘下一朵,别在耳上,感叹一句,“此荷真是自带风流,”他又转过去,蔡易见他恢复了先前似笑非笑的模样,又听他问:“陆辛,那二人最近可有消息传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