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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让阿沉下去,自己亲自上去招呼那郎中,引着郎中与身后的小童进屋里去。
不一会,郎中带着小童从里出来,对着守在门口的苏以言道,“不知郎君可是先天身子就比常人弱些?”
苏以言点点头,“正是,不知表哥会昏迷到何时?”
得到面前小娘子肯定的答复后,那郎中闻言又仔细打量了苏以言,他是叶初派人去请来的,自然知道里面那位是新上任的通判,还是京府里来的,但却不知这小娘子是他的表亲。见苏以言脸上焦急担忧的神色,他又才拱了拱手, “若如此,那小娘子则不必忧心,屋内的郎君是本就身子虚弱些,又加上舟车劳顿,再而淋了雨,故而昏迷不醒,在老朽来之前,府上可已有郎中给郎君开了药了,正对郎君症结,那位郎中不知可能请出来,让老朽一见,故而老朽也不便班门弄斧卖弄医术了。”
苏以言心里暗惊,她一瞬间便将这开药的人会是谁在脑海之间过了一遍,唯一能对上的只有她每次去云鹤院子里,要么正在熬药,要么便在取药材的云吉。
她本以为一直在形云院中照顾云鹤的云吉只是会点医术,所以才出声麻烦叶知州遣人去寻郎中,若早知云吉师出府上何郎中,她也不会去故意欠叶知州一个人情。
但当时她出言之时云鹤也并未阻止她说那话,那这到底是何意呢。
她对着郎中又行了行礼,“那位郎中想必已经离开,实是劳烦您前来这一趟了。”
郎中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,低着头叹了两口气,“小娘子何出此言?能为官人诊治,也是老朽的福分。”
子星忙走上前来,拿出装钱的袋子准备付诊金,那郎中身后的童子却急忙摆手,“知州已付了银钱了。”
苏以言让子星去送客,自己漫不经心地往后院走去,回了自己屋子,她不知云吉会医术,但云鹤肯定知晓,那为何她出言时云鹤并未阻止她,反而将将着她的话咳嗽了两声,那叶知州的名字出现在了贪污官员之列,这叶知州又是老相公原举荐的人,依照云老相公的识人能力,那叶知州是否值得她和表哥信任呢。
那叶知州说,水匪等患还需要云鹤主持是客套话,还是如同洪氏一般的贼喊捉贼,况且,以她之见,就算这叶知州乃是敷衍她和云鹤,那水匪与今日风雨见刺杀的匪徒后台可不止一个五品知州。
她坐在矮凳上,不大的桌面上摆着一个天蓝釉三足炉,旁的天青彩釉瓷瓶间插着几朵开得正好的粉色芍药,这香炉和瓷瓶她都见过,竟是没想到府上的物件先她二人而到。
这香炉到了,那她在府上用荔枝壳打磨而成的香粉肯定也到了,子星收捡东西很有规律,地方很是好找,她起身将桌面上放着的梅香收拾起来,在同一处寻到了荔枝香,她用小铜勺一点一点往里加去,见子星还未回来,又自去寻了纸笔。
风雨大作之日,云鹤见苏以言半身依靠在自己怀里,他替她撑着伞,泥水沾染了裤脚与裙摆,他两人往那屋子里一躲,还未来得及说话,屋子里便钻出来二十余个匪徒,那些匪徒持刀而立,直冲他与苏以言而来,他心中一惊,将苏以言推开,突地睁开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是苏以言那张带着焦急之色微施粉黛的芙蓉面,一双圆溜溜的杏眸带着潋滟水色紧紧盯着他,她竟一直坐在他的床前矮凳上用湿帕子替他润唇。
云鹤在苏以言的帮助下坐起身子,轻松咳嗽了两声,又揉了揉太阳穴,声音也有些嘶哑,唤她,“表妹,多谢。”
苏以言见他醒来了,心中欣喜万分,脸上那忧愁的情绪也消失了,将云鹤扶起来后对着门口的云飞交待了两句,又回身进门将水端上来,“七哥哥,你润润嗓子。”
云鹤小口小口润着嗓子,还未开口,就听苏以言说,“七哥哥,允我自作主张。今日有不少官员与富商递了拜帖,包括叶知州,以及一个盐商,一个茶商,还有一个丝绸商,想来探望于你,但我压下来了,回绝了一部分,叶知州的还未回。”
云鹤点点头,若是苏以言自行其是替他回了,并且邀约他们前来,这才是他最不想预见的结果。
但他又在心中暗暗否决了这个想法,他早早在苏以言拿诗来试探朝中之事时便知道,她心思缜密,很是聪颖。
他本打算下马车后,同她一起用晚膳时再同她说之后的事,却是没料到,这身体疲倦至极加上淋了雨直接晕了过去,不省人事。
苏以言见云鹤喝完了,从云鹤手中接过瓷杯,她触碰到他的手指冰冷异常,竟如同触及了腊月之间冰雪,她又将暗兽纹被往他身上扯了扯,这才走过去将瓷杯放下,走回来时边道,“但我今日辰时给那些来贴人家的娘子下了帖子。”
她复又想起屋内插瓶的芍药,转头却发现云鹤屋里竟还没插上,屋内确实也没有花香味,落进她鼻底的只有一股悠沉而苦的气味,一时半会倒是想不起这是什么香了,她深深嗅了一口,只闻见云鹤身边的苦药之香,以及云鹤身上淡淡的竹香,她感叹着,“没想到这府邸的原主人,那个举人竟喜欢芍药,前朝有名诗人曾说芍药没有格调,还以为世人都独独爱雍容牡丹了。府上的芍药花也开得正好,为我提供了一个由头,我便是邀她们前来赏府上的芍药。”
云鹤也不紧不慢点头。
苏以言看着他这古井无波的神色,却歪了歪脑袋,眉眼中透露着一丝不可置信,又紧张地绞着手帕,“七哥哥,你不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