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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卫是老相公给的,训练有素且武力高强,一丝一毫都未被伤到,像是在黑夜中隐匿了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小船上,对云鹤行了礼,“郎君,接下来该往哪儿走?”
云鹤指了个方向,便有侍卫拿起船桨。
“今夜贴着此船,待天明后再往这个方向。”侍卫顺着云鹤所指的方向看去,有些不解。
“前方就快到桐庐的地界了,富春江于三里之外分开为两支,兰江与新安江,今儿就再走这’大道‘,走小道去建德。”他见苏以言脸色难看,想是此番受到的惊吓不少,尚未回魂,只将头埋在膝上,他有点懊恼自己将表妹带在身边了,何况她之前在前往云府时就被恶徒吓着了。但若是苏以言说不跟着他走,他心中定又会不快。
他从怀里取去锦帕,递给苏以言,见苏以言还是愣愣的,不说话,只紧紧拉着他的袖子,他只好紧紧挨着苏以言坐下,将她已散乱的发髻轻轻扶了扶,又拍了拍她的背,像是在哄她放松下来一般,“顺便带表妹寻访一位高士之遗风。”
船上孙家的富商见水匪头子将自己的手射伤了,破口大骂,“我说你是聋了还是瞎了,你是看不见还是听不见啊,都说了,船上都姓孙,这是孙司业的船,哪里有什么姓云的?”
他已经强调了三次,对方像是在思量着,将手上的弩箭放下,下方的水匪说,“没有。”他挥了挥手,吩咐着,“撤。”
富商见水匪已撤退得七七八八了,一面让小厮给他处理伤口,一面坐在椅子上破口大骂着,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,这都是什么人啊,明儿就让孔司业报告朝廷,派官兵来把你们这群水盗老巢都端咯。”
苏以言在云鹤拍了拍她背时,回了神,她眼没有掩饰中的惊恐,云鹤看在眼里。
她见云鹤又帮她理了理额前的散发,压着嘴角落下眼泪来,她抽泣着,云鹤心乱如麻,手足无措,见眼泪滑落了她半张脸庞才只好自己拿着锦帕替她轻轻擦着泪珠儿,一旁的侍卫见状转过身坐在一堆眼观鼻,鼻观口。
她哭够了,有点渴。
云鹤将腰间的陶瓷扁壶取下,又将扁壶上的塞子取出来,递给苏以言,苏以言伸出手,微微发抖,无法拿稳。
小船不如大船舒服,一直有些摇晃,云鹤用手将她扶住,另一只手拿着扁壶示意她坐稳就着自己的手喝。
苏以言喝了水后还是不说话,闷闷的,云鹤焦急得不行,他将苏以言梗着的脖子往自己肩上靠了,另只手揽着她的肩膀,轻声哄她,“已经没事了,靠着我睡会可好?”
苏以言先是怔怔地往着他,然后便转了半边身子,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抱着他的手臂开始大哭起来。
云鹤以为她是从未见过那恶徒行凶场面,真的被吓住了,又或者是看了此场景之后又回忆起了之前在寺庙被歹人冲突了,现如今还在后怕,他也半转了身子,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,声音也放得柔和,“表妹,已经没事了。”
苏以言微微抬头,脸色通红,她见自己逮住的那团云鹤的袖布已经被她揉皱了,上面还有水渍,是她的眼泪。
她放开那只紧紧握着云鹤袖子的手,又低下头,有些不好意思,将锦帕从袖子里抽出来,边抽泣边喊,“七哥哥。”
她柔柔的声音传到云鹤耳朵里,他心里泛起一丝丝心疼,然后他便郑重点头,“嗯,表妹我在。”
苏以言又将锦帕放回来,又喊,“七哥哥。”
云鹤未将袖子收回去,动也未动,“嗯,我在的。”
第59章
苏以言吸了吸鼻子,瓮声瓮气问,“哪位高士?”
云鹤这才知道她刚刚是听见了,敛了神色,“可知?严光严子陵。”
小船上点了两盏灯,一盏在前,一盏在苏以言身后,她这才抬起头,云鹤只能看见她鼻尖眼角红艳得惊人,有些金黄的光打在苏以言莹白的脸上,隔着水与雾,将她衬得如同仙子降世,云鹤心内突地浮现出当日她站在梅林的画面,鼻尖又嗅到那浓烈的香,他在心里赞同了自己的想法,确是梅林修成的精怪。
许是和苏以言相处久了,这梅香阵阵迎面而来,他已经习惯了。
她发间只余一根绛色飘带,另一根大概是跑路的时候落下了,凉风吹起飘带,刚好打在云鹤面无表情的脸上,他只好出手将随风乱舞的带子拉住,随后快速地移开了目光。
船上有了哄闹之声,侍卫们忙将灯熄灭了,好在,大船上点了无数盏灯,灯光映射在小船上还是能够看清楚舟上隐没于夜色容颜。
“哥哥是指东汉隐士严子陵。”船突然一晃,苏以言轻轻’啊‘一声,月白帕子掉水里,不出须臾之间湿的彻底,顺着水波倒是越来越远了。她又扯了扯云鹤袖子,腕上玉镯碰撞,泠泠作响,将云鹤注意力给拉了回来,夜色深沉,云鹤眼眸之间眼色如是。
“嗯,”云鹤见她小心翼翼拉着自己袖子,同之前那番大胆不同,但小船不够稳定,又摇了摇,她也不愿意进一步拉着,只露出罔知所措的神情来。
见她一副惊慌不敢说话的样子,云鹤只好出声,“此地水流湍急,不急。”
为首的侍卫得令,才松了一口气,逆水行舟,又在深夜,极为艰难,只要郎君发话了,如今可以轻松一些了,忙道是。
苏以言这才轻轻松开云鹤的衣摆,云鹤将衣摆理了理,提起又往苏以言那边移了一点,他将自己身上带的帕子拿出来,平铺在手上,然后向苏以言伸去,苏以言见他动作,却是未反应过来的,“哥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