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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今珴知她也在打趣自个儿,故意卖了个关子,“隔壁小间里,坐的是谁,表妹你可知道?”
“祖父不是带着哥哥们在隔壁吗?”
“我是说是另一边,那可是三司使范家的小娘子。”
苏以言只轻轻推了推她,身子一转,像是不感兴趣般将目光又投在了东华门,“哦,可是范家的小娘子那又与我何干?”
“怎么与你没干了,这范五丈与祖父交好,去岁乃是因祖父所举才迁的官。”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,“那范小娘子人生得热情,听说昨日便是在街上拦下了我云家的马车,想见一见七哥哥,所以。”
苏以言也没什么反应,内心却涌现出一股股情绪来,她虽安慰自己早便是没抱什么希望的,云鹤人品贵重,芝兰玉树,本就仪表不凡,又夺了庭魁,有小娘子心慕于他也是再正常不过了。
云今珴见她不说话,似是心情低落了起来,忙转移话题,“表妹今日打扮,为何如此。。。。。。”她突然想不到词来形容了,只接着说,“就是和平日里不太一样,这朵绢花,挺别致的。”
苏以言正欲回答,就听见锣鼓之震天声,东华门开了。
她微微侧了身子,抢在丫头开口前,回头喊道,“外婆,大外姑,二外姑,嫂嫂,门开了。”
云今珴也忙往外看去。
下面街道两旁也沸腾了起来,混合着锣鼓声,还能听见有人在大喊:“门开了,状元郎出来了,快看。”
一队人马缓缓而来,前面的皇家金吾卫士高举着“肃静”、“回避”的牌子开道,后面紧紧跟随这七匹白马,为首的白马身上端坐着一个头戴金花乌纱帽,身着御赐的绛色状元袍的郎君,胸前还挂着一朵尺寸略大的同色绢花。再之后,有金吾卫士手举着红色状元灯,肩抗着写着云鹤名字的红夹杂着黄色的旗帜。
苏以言只听见子星道,“郎君好气派啊。”
她不自觉地点点头,目光落在马上那个举止端庄的人身上。
锣鼓之声渐渐近了,苏以言分了一丝神,正在专注听姜氏和老夫人讲话,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下方,不曾移动,但她突然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珠钗旁的绢花上,用手轻轻地碰了碰,绢花还完整地戴在她乌发之间,手还没来得及收回。
初春的风带着一丝寒峭,杨柳吐了新芽,随风闯进了她的心里,将波澜不兴地水面激起了层叠的涟漪,她在毫无准备之时和云鹤目光相接了。
云鹤实是不喜欢这吵闹的场景,端庄举止下还是能看出他的不耐,待走出一段距离后,他想着自家提前预订好的酒楼就在此地了,将马儿和他身上的花抖落,理了理衣袍,正了冠,抬头,便见着苏以言目光有些呆滞,顺着看上去,就见她玉指正轻轻抚着头上那朵花。
他脑子里闪忆起昨夜之事,并非梦境,是她真踏着夜色前来寻了他。
下一刻,苏以言移开目光后再悄悄望向云鹤,见他目光脱了之前那份冷意,似冬冰化春水,她迅速移开目光后又忍不住多瞧了一眼,见他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脸上不往旁地移,便是别扭的浅浅笑着向他点了头。
她只希望云鹤醉酒之后失了那段记忆,不然她没脸见他了。
云鹤见她向自己笑了,对着她拱手行了礼,拂面而来的春风仿佛都柔和了不少,心里霎时舒坦了,周围锣鼓人声吵闹,他却仿佛只能听见她似乎在轻轻唤他’七哥哥‘。
老夫人等见他抬头看过来,眉目含笑地点了头,云今珴则是乐呵着向云鹤挥了挥手打了招呼。
*
比起那日状元游街的盛况更让人惊讶的是,官家竟然直接让他拜了翰林,入了学士院。
谁不知道,宰执大半都是翰林学士出身。
在游街第二日,登了云家门的,除了来拜访拉关系的众多官员,陈读也来了,祝贺的同时带来了一道白麻,一道诏书。
白麻所谕:建德三十四年二月十二日,诏太傅、尚书左仆射、昭文馆大学士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兼枢密使云原可特授依前太傅、前昭文馆大学士,进东平郡开国公致仕。
诏书所谕:敕门下:故兹诏示,权知开封府事云巩入两府,任签书枢密院事,调任陕西经略安抚使兼知延州。权转运使兼知成都府事云坚,入直史馆、迁吏部尚书。状元郎云鹤特授将作监丞,知制诰,任秘书省著作郎并翰林侍读学士,探花郎云介授将作监丞,隶秘书省秘书郎,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,想宜知悉。
只有云巩明是平调,实是暗贬。
但这些昨日的苏以言是不知的,若她知晓了云鹤被授予的官职,她是不会冒着风险去寻云鹤的。
她踏进门里,就见云鹤闭着眼睛斜卧于榻上,发丝有些凌乱,想来是今日策马之后累极了还未梳洗便打算午枕歇下了,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不忘把握着一本旧
书,另一只枕在脑后。她凑过去,想将那本书抽离,让他安心睡。还没抽出书来,见着他握得很紧,目光跨越过书本去就见着云鹤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,有些不解地看着她,她忙摇头摆手解释:“七哥哥,我是见你院里没人,怕出了什么事才进来的,看见你熟睡,只是想看看你手上握着的这本是什么书罢了。”
云鹤点点头后也不说话就起身来,将书放在小几上,推给她。
正好云飞端着几盘点心走进了院内,子星忙招呼他,他见着子星,就知道苏以言来了,也止了步子,不带惊讶就和子星攀谈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