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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未到第二日黄昏他便饥肠辘辘,忙叫小厮去,说明日去请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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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门请罪那日,他还是闹了,他想着,之前绝食是其父未闻,如今他说自己去死他不信其父不动容,他作势要去撞府前右边那头上有星星点点雪花的石狮子,在距离石狮子还有两指宽时,他发现,并未有人阻拦他,马上软了下来,摊坐在地上,撒娇式唤叫道,“爹爹。”
萧相却未答他,只吩咐道,“来人,去将二郎君给老夫压在轿子里。”
萧倚心下烦闷,在轿子里的那双嵌金线飞凤靴闲不住,一会踢了轿帘子,出言说轿子颠簸,一会又说轿夫脚程太慢,沉闷了许久,突然反应过来,是让他去云家请罪,他之前吩咐的事情已做成,此次可或是当着小娘子的面请,他这心里一下便豁然开朗起来。
云府那边前日午时过了便是回了手刺,贴子里虽未含有私人言词,却未推拒。
萧相对这样的回帖便是不惊了,虽说两家不对付,但明面上的关系还是得维持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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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鹤自用质问语气问苏以言后,只等到她将粉色锦帕放在眼下,抽泣着道的话语,“七哥哥这是什么话,阿南和二外姑也算是亲人呐,那夜,你撞见阿南和她一起落泪可便是开始疑我?阿南那夜同二外姑从外祖母院里出来,她见我穿得单薄,便将她的斗篷解下,给阿南披上,阿南自是感激不尽。阿南自幼失母,父亲有过于严苛。难得有长辈如此疼爱于阿南,便自是亲近了些。”
姑父严苛之名,他在五岁时确是有所耳闻。
如今见惹得人落了泪花,他心下愧疚,便又责于自己多思多虑,她一个小娘子,就算身份是假的,混进云家来,那祖父那么睿智一人,不可能不闻,如今,祖父对她也疼爱有加,自是证明她真是许家那个他从未见过的表妹——许知南。
他的表情从苏以言问候了他之后,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未变过。
苏以言微微抬眼,见着其丝毫不动的脸色,心下十分忐忑,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说辞能否说服于他。
见他一只手的大拇指摩挲着由于长时间拿笔而起的中指上的薄趼,另一只手把玩着手腕上脱落而下的阴阳环,然他脑内正思索着如何哄她开心。
从来未在些许琐事上所花神思的云鹤,在此时却也开始绞尽脑汁。
然还未来得及向其道歉,便听着苏以言像是恍然大悟一般,用着更加委屈的声音道,“七哥哥,你是怀疑阿南我并非是你的表妹吗?”
第37章
外面的子星听见她哭声,忙问小娘子怎么了。
她却一边想停止抽泣,一边说,“没事,只是同哥哥聊到伤心事了。”
云鹤眼神微动,便只见她眼睛哭得像雪兔子一般通红,小小的肩膀虽仍在一耸一耸,却还是瞪着他,心下愈发自责,又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,才能哄得她开心起来。
那摩挲着薄茧的大
拇指停下,将另一只手上的阴阳环往手腕上顺滑一戴了,才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,只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一条青色锦绣包边绣竹纹帕递给她,“为兄给妹妹赔个不是,望妹妹恕罪。”
苏以言早便是见着他站起了身,本以为他是无心听她言语,要先出门离去,心里落下的仅仅有失望二字,却是没想到。
她低下头去,将心事埋下。
却隐隐可见一双黑色云纹靴子出现在她眼前,她微微抬眼一看,只见那平日里说话无比傲气的人,立在她面前一步之遥,又听见他放柔了语调,用着哄黄口小儿的语气向她认错。她见云鹤手上递过来的帕子,一时间没按捺住,待醒过神来,那帕子已经在她手上了,只将自己那被泪珠儿浸透的帕子收到袖子里,只用青色锦帕点点脸上的泪痕,“七哥哥,让你见笑了,阿南平日里都是不哭的。”
这话语落在云鹤耳里便是在埋怨他了,他心思九转,手腕上的玉环垂下,他摸着温热的玉,开了口,“表妹莫哭了罢。”
苏以言只懵懂抬头,脸上的泪痕尚未干,屋内烤着火,将她的脸蛋也熏得通红,她又垂下头,将锦帕放在手指中间,两只手不停的搅弄着,瓮声瓮气撒娇道,“少宁哥哥,我不哭了。”
在府里时,亲近与否的长辈都随老相公叫他鹤儿,同辈哥哥姐姐又叫他七郎。少宁这字,老相公于他九岁时所赠,他常年均在府外,除了去游历四方所交的那两个好友外偶尔唤上一次,再除了王翰常唤以外,其余人也不怎么唤,如今听得苏以言这样唤他,
他耳根霎时变得通红,心里躁动,又将玉环从腕上滑下,把玩着,操控这手脚僵硬的身子往椅子上靠去,但他还是克己,面上仍不露声色,将姿势调整好后,才“嗯”了一声作为回应。
苏以言见云鹤坐在了他之前的椅子上,两人只见也无话,气氛回到了之前刚进门那时
她将带来的手衣打开,向其展示,又偷偷看向云鹤,见其眼里隐约露出笑意,心下舒坦。
苏以言从前在家,偶尔倒腾倒腾女红针线,她将老夫人给的白毛貂皮作为手衣里衬,又再其外用青绿蜀锦包上了,故而这副手衣整体和云鹤平日穿衣颜色较为般配。
她看得出来,云鹤虽未弯起嘴角,眉眼却是舒展了开来,思及此,她也弯了眼角,她怕云鹤不愿收下她的东西,边将抱肚护膝拿出,边道,“七哥哥不必见外,阿南给外祖父母均做了,阿南今日前来,便是感谢七哥哥那日伸手将我拉住,否则阿南便已是危矣。还有,阿南祝…阿南认为七哥哥春闱定会一举夺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