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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读见此情形忙一边急切说骂,一边将文书呈递上去,“真是没眼色的奴才,还不去搬个凳子过来。”
小黄门被吓得肩膀一抖,大气不敢出上一口,忙战战兢兢去搬了凳子来。
一旁的起居注手中的笔停了下来,却听见云原叩首道言语。
“老臣谢陛下赐座,”云原在他的搀扶下,双手握拳,先是锤了锤膝盖,才缓缓站起身来,“只是老臣早已不是陛下的老师了。”
“一日为师,便是朕一生之师,莫非老师是想置朕于不尊师重道之人所类。陈读,你说是或不是?”
陈读忙停下步子,放开搀扶着云原的手,立于一旁双手行拱礼,埋下头,“回陛下的话,昔荀圣所言天地君亲师,虽君在前,师在后,却是和天地并列。”
皇帝似是听见了想听之言,霎时脸色舒展开来,他看也不看陈读呈上去的文书,将手上握着的东珠往桌上一方,紫檀木与其碰撞出沉闷的声音,伴着此声他才道,“老师,未等身体将愈,便就上朝来,是所为何事啊?”
云原虚坐于凳子上,双脚发力,操着疲惫的声音道,“陛下,田园将芜胡愿归。”
“此事先放一边不提,”皇帝脸上龙壑深深,他坐于涂红漆鎏金镶嵌靠背椅上,手又摸着两个硕大的东珠,发出咕叽咕叽之声,将目光转移一旁,又大声吩咐道,“陈读,去将萧术叫进来,让陶栖等都回去,朕不想见。”
陈读正打算踏出门时,又听见东珠落于地上破碎之音,殿外风铃叮叮当当发出声响,风吹得愈发大了,天将亮,屋内灯烛荧煌,却乱窜摇晃,皇帝声音随风传来,缥缈无余,“罢了,先晾上他们一会,再让他们回去,朕是一个都不想见了。”
陈读返身,将门关上,屋内风声霎时变悄然,他又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站着。
殿内悄无声息,只闻烛火刮刮杂杂。
皇帝声音低沉,“陈读,你也出去。”
待门再此阖上时,皇帝出了声,语气也伪装不似之前,微微带了质问,“不知云相是想把这挑子撂给谁?”
“臣本有罪,臣已呈上罪讨书与辞表,望陛下准之。”
“说说看,你让朕开你的缺,”皇帝未答云原之言,只按自己思绪继续重复道,“这挑子谁撑得起来?是让朕来挑吗?”
“老臣不敢,陛下体察民隐,任贤用能,萧相又以百姓心为心,自是撑得起家国。”云原低着头,似是累极了,他将放于袖中的手拿出,将头上的乌纱帽悠悠摘下,又缓缓下跪,“擢黜之恩皆出于君上,臣请陛下准臣所请。”
“你这话言不由衷,罪臣前应天府知府柯芹是否是你向朕举荐的,如何说出擢黜均出自朕这类的话?”
皇帝将奏呈往桌上一甩,起居注吓了一跳,便见皇帝已双手平摊,似做无奈之举。
听闻云原说话又狠狠将眉目敛下,双手握着桌椅上扶手,暗暗用力,青筋暴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