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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白朵朵并没有反应,她看到苏时跃的眼神中也不再留有一丝情意。苏时跃感到一阵反胃,但胃酸涌上来她又忍住了,她伸出颤抖的双手紧贴上铁门,冰凉粗糙,没有什么温度。
她似乎是又想哭,但是哭出来还要花费力气,而她除了倚靠那扇门以外,已经腿脚发软。
“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朵朵为什么还会变异?外面的人也是……”夏燃喃喃自语,“我们都打了疫苗不是吗?”
“我不知道,我脑子很乱。”苏时跃深呼吸了很久,白朵朵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撞着门,她乱到都想打开门抱住她,免得她撞坏了身子。
“无损试剂呢?”南熄掀开苏时跃的背包,“我记得你额外带了几只可以注射用的。”
“朵朵的脑袋……”夏燃指着外面,“是不完整的……后脑勺缺了很大一块。所以没用了,无损试剂也没用了。”
夏燃看着逐渐失控的苏时跃一字一句说道:“她变不回去了。”
后者靠着门没有动弹,夏燃和南熄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说话,他望着屋子里不停闪烁又扑灭的灯光发呆,脑子犯浑地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面那么多朋友的突然死亡,之前父母被杀害是从约塔中见到的,吕星桥陷入时间裂缝也是南熄告诉他的。
他们一路还算幸运地走到了今天,他虽然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分别,但这次不同往常。所有人都不打招呼一般从他生命中离开,像是被什么程序设定好的结局。见证死亡的频率变高就会变得麻木。
白朵朵还在门外吼叫着,夏燃站了起来透过门缝看着她痛苦的样子,他不知道变成丧尸是什么滋味,但肯定不会好受,看白朵朵现在的表情就知道身体不受大脑控制是件很可怕的事情。
“我们是不是该让她解脱痛苦?”夏燃看了许久,然后试探问着苏时跃。
“不行,我做不到。”苏时跃摇了摇头。
是啊,谁做得到呢。正常人谁想来当那个杀死朋友的“刽子手”。
可是夏燃有不得不那么去做的理由,记得刚逃出安全区的第一个晚上,夏燃因为被丧尸犬咬伤,所有人都不打算放弃他,而白朵朵是唯一一个说必要时候会杀了他的那个清醒的人。
并且她说:“希望以后我出了事情你们能同样这样对我。”,那时夏燃和她碰拳答应了下来,谁能想到如今竟然会要兑现这个誓言。
但是,夏燃看着那张他曾经有过好感的女孩的脸,门那边的是他的朋友,是他们并肩过大半年的战友,如果毫无情绪波动地为了这个约定就朝她开枪,那他会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可怕的人。
“这个先给你。”夏燃把想起来什么,把白朵朵交给他保管的鲁珀特之泪掏出来递给苏时跃,但是手往口袋里一伸,只触摸到了一些玻璃碎片。
他掏出了这些碎片,摊开手心给苏时跃看:“竟然碎了……应该是我挤压到了尾巴部分,对不起是我没保存好……”
“没事……”苏时跃深呼吸了一口气,从夏燃手中接过碎片,里面还有那朵没有绽放的花骨朵,她说:“开枪吧。”
手枪开始变得沉甸甸的,夏燃一把拉开了铁门,白朵朵扑了上来想要撕扯夏燃的手臂,夏燃举起了手枪,他的眼球红肿充血,却流不下一滴眼泪。他按下了扳手,枪声过后白朵朵倒在了地上。
她最后是笑着的,夏燃愣神地看着她的尸首,蹲下身帮她合上了睁着的眼睛,说了一句:“再见了,我的朋友。”
*
苏时跃蹲在地上好一会,等夏燃试探走过去找她说话,她才猛得一下起来然后说:“走吧,我们回实验室里。”
夏燃见状还想说些什么,被南熄拉住了。夏燃就问:“里面怎么样了?”
“刚才许沛渊闯进来让我们都猝不及防,后来我就出来看丁浅的情况,不知道现在有什么进展,我得赶紧回去了。”苏时跃边说边走,夏燃刚要跟着苏时跃进去,听见铁栏外一阵奇怪的声响。南熄赶紧拉着他蹲了下来,他小心翼翼地往外看。
那人站在许遇亭的尸体旁边,似乎是在查看她的状态,但也没有蹲下身,就这么直直地站着。接着他侧过脸往他们躲藏的这边望来。
“师兄你看。”夏燃指着远处的男人,“那个人有点眼熟,是不是你爸啊?”
南熄挪到了夏燃的旁边,他只透过细缝瞄了一眼,就动了嗓子嗯了一声:“没错,是叶博文。”
夏燃对南熄的这个父亲有点印象,年少的时候见过那么几次,长得不错,南熄的样貌特别是鼻子部分很像他,但叶博文每次都躲在南寄春后面像个幽灵一样跟着,没存在感地时常会忘记这个人。谁能想到现在摇身一变,成了断绝派的领导者,气质上都改变了许多。
夏燃:“他来干什么……是觉得这边被他手下清理地差不多了,所以来最后收手?”
南熄没有回答,他两只眼睛盯着叶博文的每一个动作。在看见南寄春的回忆之后,他无数个晚上从睡梦中惊醒,梦里是叶博文把他绑在高楼的边缘,拿着手枪举向南寄春的脑壳,让他清楚地看到子弹穿透过去进入背景的烟火之中。
他在每个沉默的夜晚有多想念南寄春,就有多想把枪头同样对准叶博文,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。
而现在这个他几年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就站在那里,似乎再等待着他冲过去厮杀。
南熄不知不觉握住了手里的枪杆,被眼尖的夏燃发现,按住了手:“你要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