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沉骁走的那天,天色阴阴的,像是灰白涂抹的泥墙,空气也低垂着,在呼吸之间凝结水汽。
童霜玉睁眼醒来,发现床头没有那朵烦人得几乎扑到脸上来的花。
她从床上爬起来,揉着眼睛去找兄长:“窦沉骁呢?”
“走了。”兄长放下手中的书卷,目光看向她,一如过往数年月的平静与温和,“他回家了。”
“回家?”童霜玉还没睡醒,大脑尚且混沌,“回什么家?他哪里有家。”
除了我们这个院子,哪里还有能让他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?
“阳水泽。”童霜翎笑着说,“他出生的地方。”
童霜玉不是没听过阳水泽这个地方,与阴水泽对应,那里是妖谷中最为安逸舒适的生活环境。
“那他什么时候回来?”她还是下意识的问。
据说所有生活在阴水泽的妖都渴望回去阳水泽,窦沉骁若是回去的话……
“可能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兄长的回复一如那日少年对她所说的话。
“好吧。”童霜玉点头,转身准备重新回房间睡觉。
却被兄长叫住。
“小鹤。”
“啊?”
“把粥喝了再去睡。”
“哦,好。”
“慢些,烫。”
“嗯。”
一碗热粥下肚,童霜玉回到房间,重新躺回被窝里去。
床头枕边没有一朵沾着露珠的月白色云昙花,空气中却无处不弥漫着那种清淡疏冷的香气。
四处都是。
被褥,枕头,墙壁,桌椅。
微微低头,甚至她的发间都有这样的气味。
虽然消失了,却好像被扯烂了,挤碎了,碾做成粉末,变得到处都是。
若要是算起来,其实也确实如是。
每天早晨,那朵被她撕碎的月白色云昙花,零散的花瓣飘落到床上地上,最后都会被少年神鬼不觉的收集起来,混着其他的香料,做成香囊,偷偷挂在她房间的各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