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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当然认得出那女子——
只一眼,他便认出来了。
即便相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,也能够清晰辨认出来,那便是她。
一时间那些好容易被抛至脑后,压按下去的记忆又反泛上来。
而那女子也侧目,向着他的方向看过来。
两人谁都没有动,目光对视了片刻,远远地他瞧见她似是露出个笑。
然后微微抬手,对他招呼。
……
纵使心中杂乱,谢艳秋迟疑了片刻,还是穿过窄长桥梁,向着湖心暖亭走去。
暖亭中有用来维持温度的灵石,踏入进去便感受到周身的寒凉之意被挤占驱散,扑面是浓郁的酒酿味道。
又冽又冲。
女子一身素衣,袖上点点墨色晕染,黑白掺半的发丝垂在肩上,左手轻摇晃酒坛,神色怔怔的望着他。
那双眼睛漉漉,仿毒被水浸润,往日凶戾张扬的眉目,竟也显现出几分罕见的柔和脆弱来。
谢艳秋心口微微揪着:“你……”
话没有说完,便被打断,听她垂眸,低声喃喃道:“头疼。”
她右手按着额上穴位,自己给自己揉了两下,似乎没什么效果,整个人神色都郁闷。
郁闷了一会儿,才抬头以一种怔松的目光看向他。
……
谢艳秋也不知怎的,等到回过神来,只见女子轻轻垂闭着双眼枕在他膝上,脸颊染着浅浅一片因酒意而晕染的酡红,眼睫轻阖如蝶翼,露出纤白而柔嫩的侧颈。
那颜色在月下蛊得吓人,以至于看一眼都觉得口舌干燥。
谢艳秋垂下眸,不再去看,双手搭在童霜玉额角,轻轻地揉按着。
没忍住,终究还是开口,轻声问道:“怎么喝这样多?”
“不高兴,想喝就喝了。”童霜玉闭着眼睛,语气有几分罕见的闷闷。
像是在闹性子。
同往常所见的那般凌厉凶狠模样截然不同。
但这样的语气似乎更与谢艳秋记忆中那个女孩的模样重合。
“为何不高兴?”
“想要的东西得不到,所以不高兴。”
谢艳秋垂眸看她,轻声问道:“你想要什么呢?”
这个问题似乎使她陷入某种寂静。
谢艳秋等了好一会儿,都没有得到回答,本以为她不会再开口,却见她摸索着捉住他的手,轻轻贴触在脸侧,像只小猫般依偎蜷缩着,以一种软软柔和的声音开口抱怨:
“昨日阿骁又拿死虫子扔在我的窗户上,骂了他好多遍都不管用,你得帮我教训他。”
“……”
谢艳秋默然无声。
童霜玉未得到回应,神情明显不满,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,抬眸瞪他:“听见没有!”
谢艳秋轻抿了唇,无奈,只能顺着她的话回应:“你想让我怎么教训他?”
“嗯……如果他再干这种事的话,你就把他赶出去。”童霜玉气鼓鼓的道,“再也不许他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