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炉内染着香,香似檀香,但掺杂着幽诡的气息。
姜确盘坐于榻上,面容隽美,紧闭双眸,冷白的额上滚落汗水,脖颈青筋浮动。
他面孔泛着不正常的绯色,汗水浸透僧袍,像是溺于水中,他的肌肤如易碎琉璃。
青年的雪色肌肤下,有奇异的黑影游移,转瞬即逝。
撕裂血肉的疼痛感翻涌于姜确的身体。
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,锋利的下颌绷紧。
“女施主。”窗外,释惠道摩的声音响起。
“法师。”女郎柔和道。
姜确鸦色浓密的睫羽动了下,他缓缓地,安静地抬眸,从窗牖缝隙中窥见外界。
顾雪黛青丝挽起,穿着藕荷色的窄袖衫裙,秀美柔婉。
姜确布满血丝的眼瞳看着她。
顾雪黛打量了下释惠道摩,在心中觉得这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僧,释惠道摩身上的袈裟刺绣精美,气度雍容。
“女施主有何要事?”释惠道摩和善道。
这老僧人为何会在姜确的门前?
顾雪黛心底奇怪,但觉得这不是她该冒犯追问的,只说:“我是姜确的表妹,我刚刚住到佛寺中清修,想要拜见姜确。”
“原是如此。”释惠道摩颔首,歉然道,“姜确不在禅房,恐怕女施主空走一趟。”
顾雪黛愣了下。
“若施主有什么话要与姜确说,可以告诉老衲,老衲会帮施主传达。”
顾雪黛迟疑。
她想见姜确,试探一些事情,但是,她又不好直接与姜确说她梦到了他,在梦中与他做出格的事情。
她明明是姜明的未婚妻,做这种梦,有悖人伦。
“没什么大事,只是想与他说我过来了。”顾雪黛轻声。
这次没见到,下次再来。
顾雪黛与老僧人告别。
释惠道摩垂首,暗道一句,“出家人,不可妄语。”
片刻后,释惠道摩走进禅房,禅房前的小院中,有火炭燃烧过的痕迹,似乎烧过什么衣服。
释惠道摩以为是姜确厌恶血污,所以烧毁的。
他长长叹口气。
“血海深仇,难解,罪过罪过。”
*
夜色深下,顾雪黛在今晚安稳入睡,于僧寺中,她没有做那种梦。
顾雪黛醒来时,看着禅房,怔然须臾。
顾雪黛洗漱、出门、吃斋饭,又去找了一次姜确,姜确不在。
若非她会在梦中与姜确接触,恐怕她都要忘了姜确对众人而言,是多么高贵、不可随意接近的存在。
顾雪黛在佛寺中行走,她见佛寺中的一砖一瓦,都透出熟悉感。
她走到净因寺中祈福用的树前。
茂盛的树木枝杈上,佛经典籍文字书写于绢帛,绢帛随风微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