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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阙撂下茶盏,送她出门,言道:“战神免了你最近的朝会,你还要去?”
若是在往日,她定是能省则省,巴不得将她今后所有的朝会都免了,如今倒是不同。
龙潆转头答道:“他不想我去朝会,安的什么心思你还不知?我若当真不去,怕是他就要当这个天地共主了。”
兰阙说:“阿潆如今倒是有些女君的样子了。”
龙潆说:“待朝会散了,我来寻你,我们一道去昆仑山,你的伤耽搁不得。”
恰巧那块沾了戾气的雪山紫玉需得在弱水之中净化一番。
兰阙却说:“我已给凡间的药王传了信,想必他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“不行,这件事你听我的,务必要让璇瑰看过我才安心。”
“阿潆。”兰阙深深看她一眼,“相信我,我的病璇瑰看不得。”
他需得饮化解淤血的汤药,全身施针,定期排出污血,再借助自身的疗愈之力长久修养,才能根治顽疾。虽说有病不讳医之理,可于他来说,药王还是比璇瑰更合适。
龙潆略作沉吟,眼见时辰不早,她需得回上清宫更衣,并未立刻答应他:“带我散了朝会再说,最好那时药王老头儿已经回来了。”
兰阙淡笑:“去罢。”
龙潆回到九重天,不必七重天冷清不少,天街已随处可见早起的仙侍仙君,她一夜未眠,在兰阙那儿饮了一盏荷叶茶略提了提神,一路撑着的女君仪态在进入上清宫的瞬间崩塌,又是捶肩又是揉腰。
房门大开,她无声走了进去,玉骨正在衣架前给她那件端庄肃穆的朝服熏香。她掏出藏在腰间的雪山紫玉,卖弄着在玉骨面前一晃,玉骨眼前一亮,放下香笼惊道:“殿下这么快便将擎天柱修补好了?”
龙潆将紫玉揣回腰间:“修补擎天柱急不得一时,我就先回来了,去给我寻些吃的来,再沏一盏浓茶,等下还要更衣去朝会。”
玉骨办事麻利,很快送来早膳,又将未熏完香的朝服熏好,凑到龙潆身旁讨宝:“上神,殿下,您刚刚拿的那块紫玉,可是要送玉骨的?”
龙潆卖关子不给她瞧,看玉骨央一通央求,最后使起性子来直说不要了。龙潆塞了一块芙蓉糕在她嘴里:“这玉见了血腥,遍是戾气,你灵力低微,怕你伤了自己,等我用弱水将它洗濯一番再给你。”
玉骨这才压下好奇之心,伺候龙潆更衣,梳洗过后时间尚早,玉骨劝她歇息片刻,她却觉自己休息不得,明明一夜未睡,却巴不得事情越多越好,实际上不过是在逃避内心的慌乱。人一旦有心事,万不能闲散下来。
她成了今日最先到达乾定殿之人,甫一坐下,楼池便到了,不过慢她几步。
看到龙潆跪坐在次席之上,楼池眼中闪过一抹惊讶,所问之话与玉骨说的如出一辙:“这么快便将擎天柱修补好了?”
“尚未。此事不急,战神倒也不必心焦,修补擎天柱乃我应做之事,无需其他仙友操劳。”
“你倒是长进不少。”楼池似是感叹,又似嘲笑,“依照你素日里的性子,怕是倾尽仙力也要将擎天柱立刻修好,看来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。”
“本君倒是无意打乱了战神的算盘。”龙潆表面和气,话中的针锋相对只有彼此心中知晓。
楼池一笑置之,坐于玉座之上,笑容变得意味深长:“你可知今日朝会我将宣布一桩要事?恰巧你在,倒省了我前去上清宫叨扰一番。”
龙潆心道,可千万别来叨扰,朝会以外的地方,她还是能不见则不见他为好。
“你自阿僧祇劫破劫而出,乃我天族大喜之事,故而我决定将今年的天宫宴提前到下月廿九举办,普天同庆,亦算为你接风洗尘。”此话倒是未让龙潆有什么波动,不想楼池又说,“恰巧我昨日听到件新事,阿修罗族的少主也历了阿僧祇劫,倒算我族之忧啊。女君不妨说说,这弥卢山的帖子,是递或不递?”
第91章有情皆孽(04)
龙潆心下一沉,她主动来参加今日的朝会,为的就是逃避那些儿女情长,或者明确地说是逃避太初,怎么也没料到还是撞了个正着。
偌大的乾定殿一时无声,龙潆抬首与楼池对视,楼池审视着她的沉默,她则更像是在数楼池的胡子到底有几根。
殿门口突然传来动静,龙潆猛地转头看过去,凌厉的眼锋惊到两位早到的仙君,那二人本以为今日朝会龙潆不会出现,看到龙潆跪坐在璧阶上显然一愣,拱手施了一礼。
龙潆收回视线,再度看向楼池,语气平和道:“据说这三年的天宫宴修罗王苍烨人虽未至,礼都是差人送到的。”
楼池应声,算作肯定:“去年我倒给弥卢山递过帖子。”
“哦?”龙潆绝口不提那位阿修罗少主,似乎更关心苍烨,“苍烨可来了?”
“不曾来。那家伙谨慎得很,断不可能亲自赴宴。”楼池不知是否在故意试探龙潆,又说回太初身上,“他妄图安抚住天族,与九重天维系表面的祥和,理应前来赴宴。那位阿修罗少主乃天生善战之才,虽仍未飞升上神,法力却未必在苍烨之下,即便苍烨不来,这位少主断然敢来。如今一想,指不定那时他已在历劫,苍烨手下无人罢了。”
龙潆放在腿上的双手躲进袖中攥拳,笑问楼池:“那位少主既强得过苍烨,迦维罗沙窟一战为何不见他出手?”
更何以至于眼看着苍烨与阿修罗众被浮帝重伤?龙潆并非怀疑太初的实力,阿僧祇劫中易水悲虽未区区凡人,龙潆也看出他非池中之物,可见太初有多强大,她甚至有些忧心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