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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潆惊诧,在璇瑰眼前摆了摆手:“我觉着你这双眼倒是不盲,看得比我还清楚。”
“她只是看不到,心耳可还健全着,听得出来你这声门关得极其用力。”兰阙倒了盏茶,品过一口后转头同玉骨道,“洛神茶水温不宜过高,尝着有些酸,前些日子送来的葵山蜜你可加了?”
玉骨答道:“加了,我知道上神嗜甜。”
兰阙笑答:“撤下去再加些罢,她喝不下的,定要嫌酸。”
玉骨脸上有些气馁:“都知道白鹤仙最了解上神了,下回您可否小声些同我说,倒显得我粗笨似的。”
璇瑰故意从中挑拨:“若是说得声小了,你家上神听不到怎么办?她听不到,又如何夸赞他的好?”
兰阙咳了一声,对上龙潆的眼神:“少听她挑拨。”
玉骨将杯盏放回到托盘上,打算出去重沏,龙潆将她拦下:“我倒是要尝尝,说不定玉骨放的蜜刚好。”
玉骨满脸期待,盯着龙潆呷了一口,龙潆连忙拂袖掩口,含了半天才咽下去,同玉骨道:“还是给我重沏罢。”
玉骨怨念着嘀咕了一句,捧着托盘气哄哄地下去了,剩下三人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俱笑了出来,这番景象倒是千年不变,万年亦不变。
听到出门的玉骨同楼池战神道安的声音,三人的笑脸都跟着收敛,随之传来开门声,楼池携着司命星君与度厄星君鱼贯而入,兰阙、璇瑰起身同楼池施了一礼,司命、度厄又向他二人施礼。
龙潆始终坐在桌前背对门口,很不情愿回头般,语气风凉道:“我在天亘山呆了不过千年,这上清宫倒成了楼池战神的地盘了,出入无阻,门都不报。”
楼池着一身玄色常服,可他人生得高大威猛,再配上那张万年不变的铁面,便是阎王见了都要退避三舍。他听得出龙潆话中的嘲讽,回道:“天界不过三载,龙潆女君倒是毫不知礼字何写了。”
龙潆起身草草施了一礼,立马又坐了回去,一行人悉数落座,司命与度厄则站立在楼池身侧。龙潆又道:“楼池战神前来,可是要把我抓回天亘山巅?”
楼池道:“你不必再回天亘山了。司命,念运簿。”
司命抚了抚额间莫须有的汗,解释道:“神尊,来的路上不是同您说了,龙潆上神虽去了凡间,小仙的运簿却不曾有记载,这事儿啊,归度厄管。”
龙潆见缝插针道:“不过三年,战神这记性倒是不行了。”
楼池睃她一眼,给了度厄个眼神,度厄额间的汗珠直向下落,偷偷望了一眼龙潆,在楼池视线的压迫下急忙开口:“上神化作凡人,为自己取名清璧,下天亘山,一路西行到迦维罗沙窟,遇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龙潆将他打断,紧盯楼池:“我虽记性不好,凡间这场大梦倒是恰巧没忘,不必复述。”
璇瑰有青绫遮目,免去不少尴尬,兰阙无意探听这些凡尘轶事,无声饮那盏略嫌酸口的洛神茶,充耳不闻。楼池目光深沉地与龙潆对视,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,都在等他开口。
“你既记得,度厄便无需赘述了。”楼池道。
龙潆在心中冷笑,与他虚与委蛇:“神尊此番前来,只是想听我在凡间都做了什么?你既对那些俗世里的爱恨嗔痴如此着迷,我让玉骨给你送些话本排遣寂寞,顺道同书里学学何为人味儿。”
楼池冷哼一声:“你可知道阿僧祇劫?”
此话一出,兰阙和璇瑰都有些惊愕,龙潆与璇瑰一起在浮帝座下修习时没少偷懒耍滑,只觉“阿僧祇劫”四字似是听过,却不了解。
其余人见她反应便知答案,度厄主动说道:“阿僧祇劫,难入难出,执念至深者神识化为肉身,忘却前尘,游走世间。劫中光阴无限,刹那即永恒,不辨岁月流转,有病无死,快活潇洒。百万年间入劫者不足五十,龙潆上神之前,唯一人破劫,修为大增。”
第73章上神龙潆(03)
众人都知那唯一之人是谁,龙潆虽不了解阿僧祇劫,但动动脑袋也知道,于是她问度厄:“如何才能成功破劫?”
度厄擦了两下额间的汗:“这……阿僧祇劫乃无上之劫、至凶之劫,小仙不曾入过,更不知如何得出。”
阿僧祇劫虽能使破劫者修为大增,可此劫大凶,能够入劫必受执念心魔所累,想要出去又谈何容易。楼池战神乃如今九重天上资历最深的上神,还始终没有进过阿僧祇劫,早年间他倒是为此焦虑过几百年,很快便释怀了,此乃命数,命中不可得,无需强求,且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一定能从阿僧祇劫中安然出来。
眼见房中一片死寂,度厄补充道:“小仙只知,顺利破劫者才可修为大增,否则便会长久地困在其中,仙册有载,最长的一位入劫已有一百零三万年,仙身至今未醒,前些年埋骨灵觉之地了,白鹤仙常在灵觉之地,定见过那位上神。”
兰阙略颔了颔首,回应度厄,龙潆这才些微意识到阿僧祇劫有多凶恶,难以置信般道:“那我在凡间这数年,可是入了阿僧祇劫?”
度厄点头:“正是。上神已成功从阿僧祇劫破出,可觉修为大增?”
璇瑰代她回答:“她的脉息里显然多了一股力量,正不安分地游走周身,驾驭好这股力量亦不是件容易事。”
龙潆仍旧错愕,兰阙将手覆上,龙潆回握住,仿佛稳住了主心骨。
楼池冷声道:“你既躁动,恰巧随璇瑰仙子一道去了昆仑,在那弱水之渊再泡上个七七四十九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