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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坐在高高的城墙上,双手挥斥方遒,两唇舌灿金莲。
他在规划外城的未来。
他在规划人类的未来。
身后的学者们是戴文的弟子,他们听得连连点头,心驰神往。
单无绮托腮安静地听着,待戴文讲完,她道:“不错的想法。”
戴文的单片眼镜反着光:“所以……”
“但抱歉,我只能请你回去。”单无绮毫不客气地发出逐客令,“你的理想很伟大,但我们需要一套更加落地的方针。”
戴文的弟子们目露恼意,但戴文竟然沉默了。
他和单无绮坐在外城最高处,他们俯瞰着整个外城。
戴文属于内城,他是万千内城人中的一个,如蝼蚁行于大地之上。
但今天,他来到了城墙上,一如上帝坐在云端。
外城和内城的贫富差距,以最宏大的视角向戴文展开。
外城是内城的最后一道防线,戴文知道,内外两城宛如云泥,但他从未想过,这差别本不应存在于人类与人类之间。
他们是同胞。
而非拣选者和被拣选者。
戴文沉默地坐在单无绮身侧,单片眼镜反射着头顶朝阳的光芒。
单无绮没有用口舌反驳他,她将他带到这里,用铁一样的现实向戴文论证——你那些用数据和推演堆砌出来的论文,对外城没有半分好处,外城人不是实验皿里的培养菌,他们是活生生的人。
去看他们,去听他们,去问他们。
而不是去猜想甚至摆弄他们。
萨摩用笨拙却真挚的口舌安抚住外城人,同时向家族寄信一封,打算动用私产,为外城人买一车物资。
但他远远看到单无绮和学者们从道路尽头走来,黎明撒在他们的头上和肩上,仿佛蒙了一圈纯白的光环。
天上的使者落地了。
他们的智慧,从此刻起,为地上的人民所用。
赈灾物资中断了半天,当天下午,一辆中途插班的火车拉响汽笛,停靠在月台处。
萨摩的家书得到回信,他的贵族父亲大力夸赞他的为民之心,并表示已将这份功劳汇报给首长。
单无绮和戴文清点新一批物资,站台外,饥饿的外城人重新排起长队,他们嗅到了今天填饱肚子的希望。
戴文推了推单片眼镜:“我以为他们会是一群刁民。”
单无绮登记的笔一停:“为何?”
“贫穷滋养短见,这是社会铁律,因为穷人短暂如朝露的生命,不足以支撑高远的眼光——慧极必伤,此乃生命不可承受之重。”戴文遥遥凝视排队的外城人,他表示不理解,并且向单无绮虚心请教,“你对他们做了什么,他们竟然不争、不偷、不抢?”
单无绮笑了一声。
她温和地看着戴文,她鲜少如此温和:“很简单,我向他们许诺看得见的未来。”
戴文凝眸:“比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