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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8章（第1页）

柳升一旁插口道：&ldo;也是！又是山东又是交趾，天下竟没一时安宁。陛下已经年过花甲，就算身子仍康健，精力也不如往常。每天被这些糟心事搅和，换谁都受不了！&rdo;

三人一路絮叨，直走到午门前，柳升遂告辞出宫。马云要去文渊阁传旨，瞻基也有事要跟几位阁臣师傅商议，两人穿过左顺门，直朝文渊阁而来。

文渊阁是内阁阁臣们办公之所。当年初设内阁时，共选解缙、黄淮、胡广、胡俨、杨士奇、杨荣、金幼孜七人入阁。后来胡俨调任国子监祭酒，解缙、黄淮相继下狱，胡广也于两年前病逝，永乐未再命人递补，现在内的便只剩下杨荣、金幼孜、杨士奇三人。听得马云传旨及太孙造访，三位阁臣一起来到门口迎接。马云先把旨意传给杨荣，随即回武英殿缴旨。待马云走远，瞻基笑道：&ldo;离京数月，三位师傅也不考校考校功课，看本宫有无长进？&rdo;

听话听音，三位阁臣立刻知道瞻基这是有事要找他们商议，遂不再多说，只请瞻基进入阁中。

四人一起来到杨荣的值房。杨士奇最后一个进屋，他刚回过身将房门关好。瞻基便一脸郑重地道：&ldo;本宫这次去山东，偶察一事，需跟三位师傅商议！&rdo;说完，他便将赛儿与他的往日纠葛，以及这次临走时告诉他关于九年前遇劫一事幕后主谋的情况说了，只隐去自己私放赛儿一节不提。末了，瞻基朝三位阁臣一揖，道：&ldo;此事太过骇人，本宫难辨真假，还请三位师傅代为参详！&rdo;

先听瞻基说与白莲教妖女曾有情缘时，三位阁臣已是惊讶得合不拢嘴。又得知赛儿言当年追杀瞻基的劫匪是北京的王爷所雇，三人更是瞠目结舌。待瞻基说完，三人面面相觑许久，竟是一个也说不出话来！

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三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。杨荣撩起袖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，结结巴巴地道：&ldo;殿……殿下真和白莲教妖女……&rdo;

&ldo;那是以前的事了！何况那时她还是良民！&rdo;瞻基不想在与赛儿的关系上纠缠，遂道：&ldo;师傅请只管议唐赛儿所言之事即可！&rdo;

&ldo;是！&rdo;杨荣强使自己稳住心神，思索许久，方道：&ldo;此事真假难料！首先，照唐赛儿说辞，她是从马胡子口中得知此事，而当日受所谓北京的王爷所雇的，又是马胡子的哥哥，这中间隔了好几层。所以雇佣马胡子之兄的是否是赵王，以及马胡子的交待是真是假，这都不好说！&rdo;

&ldo;而且唐赛儿的心意也不能断定！&rdo;金幼孜忧心忡忡地道，&ldo;虽说殿下与唐赛儿有旧，此次又放其离去，但她毕竟是白莲教匪首。谁能保证她不会利用往日情分，故意使个绊子？朝廷是白莲教的死敌，要是能挑唆得殿下与赵王反目成仇，致使庙堂再起纷争，那对白莲教可是有益无弊！&rdo;

瞻基眉头一皱，不悦道：&ldo;本宫了解赛儿，她不是这样的人！&rdo;

&ldo;知人知面不知心！何况殿下与唐赛儿已分隔九年，这其间她历尽沧海，殿下岂能保证她的心思仍与当年一样？&rdo;金幼孜顿了一顿，又反问道：&ldo;敢问殿下，当初您与她分别时，可曾料想到她现在会变成白莲教的匪首？&rdo;

&ldo;这……&rdo;瞻基哑口无言。本来他对唐赛儿所言并不怀疑，但这时听了两位阁臣的分析，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。

&ldo;可要是唐赛儿所言属实呢？&rdo;正在这时，一直没吭声的杨士奇突然冒出一句。紧接着又道，&ldo;若唐赛儿胡言乱语，那咱们自可置之不理。可要是其所言是真，那这事情就麻烦了！&rdo;

众人闻言俱是一凛。半晌，金幼孜方道：&ldo;可赵王为何要杀太孙？杀了太孙，他又有什么好处？&rdo;

杨士奇幽幽道：&ldo;永乐九年时，太子与汉王平分秋色，可一旦殿下被立为皇太孙，那东宫就稳操胜券。所以赵王临时出手，想杀掉殿下！&rdo;

&ldo;鹬蚌相争，渔翁得利？&rdo;瞻基大惊失色道，&ldo;这不可能吧！真要把我杀了，那受益的也是二叔！&rdo;

&ldo;汉王其实捞不到好处！&rdo;杨士奇摇头道，&ldo;殿下被杀，傻子都会认为是汉王所为！百口莫辩之下，汉王就是不死，也会被皇上猜忌，从而失去夺储之望。而没有殿下，以当时太子的圣眷，也难以保住东宫之位，他赵王就正好可以浑水摸鱼！&rdo;说到这里，杨士奇苦笑道，&ldo;都说当今圣上是唐太宗再世。如此看来，他赵王没准引而伸之，把自己比做唐高宗李治了！不过也是，他俩都是嫡三子，都有两个为储位长年争斗的哥哥，赵王由此产生效法李治的念头，也不足为奇。&rdo;

杨士奇说罢，房内众人都目瞪口呆。过了好久，瞻基才一抹头上冷汗，呐呐道：&ldo;果真如此的话，那本宫应该立即揭发三叔阴谋！否则如何安坐？&rdo;

&ldo;不！&rdo;杨士奇又摇摇头道，&ldo;殿下奈何赵王不得！&rdo;

瞻基一愣，随即明白了杨士奇话中深意。这所谓的赵王雇凶，本来就无定论。即便是真，现在也是人赃俱无，仅凭唐赛儿道听途说的一面之词便要指证高燧，这未免太过草率。而且，要揭发高燧，瞻基首先就要把自己与唐赛儿旧情以及私放她逃脱之事公诸于众。这事要是大白天下，瞻基立刻就会身败名裂，堂堂皇室也会因此脸面尽失。所以，无论从哪方面考虑，瞻基都只能忍辱负重，强咽下这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