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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9章（第1页）

十二日后，贵州都司的报捷露布送进了北京城。这一日通政司是左通政李暹当值，他接报大喜，赶紧进宫禀报。待快走到西宫门口，李暹忽然想起，今日一早，皇上便率皇室亲族到东苑练武，遂又赶紧打马向东。

东苑顾名思义，位于北京皇城东部。在新皇城的规划中，原燕王府被改称旧宫，其地则统称西苑；而紫禁城以东的皇城，则被开辟成骑马射箭的练武之所，名东苑。永乐八年北征结束后，北京皇城的工程便已大规模启动，但截止到现在，作为宫城的紫禁城仍在营建当中，不过东苑不需要大建亭台楼阁，故建设较快，到永乐北巡前已经完工。李暹绕过热火朝天的紫禁城工地，不一会儿就到达东苑门口。这时，司礼监少监海童迎了上来，李暹从袖中掏出五两面值的宝钞，递到海童手中，道：&ldo;烦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！&rdo;

海童没有接钱，反而先问道：&ldo;李大人此来所为何事？皇太孙特地交待了，皇爷难得轻松一次，没有要紧事的话，就不要打扰！&rdo;

&ldo;海公公放心，绝对是大好事！&rdo;李暹把钱塞到海童手中，又拿出露布扬了扬，笑道：&ldo;思州大捷！镇远侯剿平乱匪，这是露布！&rdo;

海童一听，才将宝钞收起，笑道：&ldo;那不用通禀了，咱家给您带路，直接去见皇爷！&rdo;

二人一前一后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临时搭建的靶场。靶场正前方有一棵两人抱的柳树，这时正有一个小火者爬在树上，拿蘸着墨汁的笔在上面涂色。靶场中央，皇太孙朱瞻基一身戎装，手持一张长弓，正在呼吸运气。待李暹走到靶场边时，柳树上的小火者已经给一片柳叶上好了色，跳回地面，随即飞也似的跑开。瞻基深吸口气，从腰间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箭，搭到弓上，随即瞄准了约莫七八丈外的那棵柳树。

李暹本想直接走到靶场后面的永乐御座前禀报，但见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瞻基，遂也就暂时打住。

瞻基屏住呼吸，把弓拉到满弦，将箭头对准柳树上那片涂黑的柳叶，待确定准了，口中叫个&ldo;着&rdo;字，手中利箭飞驰而出，准确地触到了那片窄小的涂黑柳叶！

&ldo;好箭法！&rdo;永乐从御座站起，大声叫好，两旁的侍卫也雷鸣般欢呼。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坐在永乐两侧，见父皇这般，遂也都跟着起身叫好，只不过赵王高燧还显得从容，而高煦则就明显带着敷衍了。

瞻基将弓递给走上来的内官，回头走到永乐跟前，谦虚地笑道：&ldo;孙儿的箭只触到柳叶边儿，当不得皇爷爷夸奖！&rdo;

永乐爽朗地笑道：&ldo;这柳叶本就狭长，尔三十步内能触其边，已是十分难得！&rdo;说着，他又对高煦笑道，&ldo;方才尔站的比基儿还近五步，却连柳叶边儿都没挨着，看来你这些年没有上阵，武艺是荒废了不少！&rdo;

高煦眼中闪过一丝怒火，但立刻敛去，只是讪讪笑着。永乐不再看他，又扭头对高燧道：&ldo;轮到尔了！尔这些年在行在留守，这弓马本事应该有长进，看尔比基儿如何？&rdo;说着又做手势让人拿弓给高燧。

朱高燧虽已是二十八岁的青年，无奈身形比较瘦小，此时他虽也穿着罩甲，但看上去却仍显得威风不足。此时听到永乐点自己的将，他顿露出一丝难色。

高燧自忖箭术远不及瞻基，故不愿再出场献丑，但父皇既已开口，他不上又不行。正没奈何间，忽然望见李暹在侍卫人群中，遂叫道：&ldo;李大人怎么来了？有事要禀告父皇么？&rdo;

李暹本欲待高燧射完再上前禀报，此时被高燧一喊，遂就走到场中，跪下对永乐大声道：&ldo;启禀陛下，镇远侯已攻下思州，俘敌三千六百余，田琛、黄禧二贼业已投降！&rdo;说着，便将露布拿出高举过顶。

&ldo;顾成打胜了？&rdo;永乐一听大喜，顿将高燧射箭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。身旁侍候的江保上前，将露布接过，转呈到永乐手中。永乐打开露布，扫了一眼，随即递给瞻基他们几个，笑道：&ldo;顾成真乃当世廉颇！朕原先以为这仗最快也要打到明年，不料才九月不到，就已大功告成了！&rdo;

瞻基立即笑道：&ldo;孙儿恭贺皇爷爷！贵州一胜，皇爷爷就腾出了一臂，接下来便可放手教训马哈木了！&rdo;

&ldo;小兔崽子，反应忒快！&rdo;高燧暗骂一句，赶紧也笑容可掬地道：&ldo;太孙所言极是！前些日海童出使瓦剌，马哈木还颇倨傲，这次一定要狠狠揍下这老匹夫！&rdo;

高煦看着满脸喜色的永乐，心中却是一阵酸楚。去年贵州生乱，朝廷对是否出兵举棋不定，最后在瞻基的坚持下，永乐决定讨伐。当时听说是由顾成带兵进剿，高煦还巴望着思州的险山恶水能累死这个一直支持东宫的老匹夫。孰料他竟这么快就打了个胜仗！此战虽不大，但瞻基却得了个庙算得宜的美名，地位更加稳固。联想到刚才父皇说自己武艺不如当年的话，高煦觉得全身上下拔凉拔凉的！

永乐无暇顾及高煦，他精神抖擞地起身道：&ldo;传兵部尚书方宾、户部尚书夏元吉及杨荣、金幼孜至旧宫凉殿议事！&rdo;吩咐完，他又习惯性地要叫上瞻基，不过这时高煦、高燧兄弟均在场，永乐稍一犹豫，遂道：&ldo;尔等也一道过去！&rdo;

众人料到永乐这是要商讨时局，遂也赶紧起身。这时江保已将辇驾招了过来，高煦他们依次登辇，在一众内官侍卫的簇拥下，浩浩荡荡向西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