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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2章（第1页）

二人接过宝钞，见是五十两的，顿时眼光一亮，其中一个忙满脸堆笑地作了个揖，道：&ldo;先生且等片刻，我这就去禀报！&rdo;说着便一溜烟儿向内跑去，一盏茶功夫过后，他又跑了回来，做了个请的手势，道：&ldo;请随我来！&rdo;

沈文度随着小厮继续往内走，刚开始时，路两旁还都是竹林，凉风吹过，竹叶婆娑作响，让人心旷神怡，待往里走了十来丈，路往左边一拐，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湖出现在眼前，湖面上种满莲花，池中央有一个小岛，上头建着一个四方小亭，周围用纱幔与外间隔开；在靠近路口的岸边上，停着一艘小船，显是用来载人进亭用的。

小厮在岸边就止步，随即道：&ldo;老爷就在亭中，请先生屈驾登舟！&rdo;沈文度点点头，随即抬脚上船，随手又抛给船夫一串铜子。不一会儿，船到亭边，沈文度离船上岛，随即上前几步，走到亭前站定，欠身恭敬地道：&ldo;学生沈文度求见老师！&rdo;

&ldo;进来！&rdo;里面传出纪纲的声音。沈文度一笑，挑帘入内。

这间亭子不大，陈设也颇简单，只是在亭中放置一张花楠小几，几上摆着一个官窑小胆瓶，瓶中插着水仙，显出几分幽人野客之致，纪纲悠然自得坐在几后的小摇椅上来回晃荡，身旁则有一个色艺双佳的歌伎用象牙拍板轻轻拍着板眼，婉转低唱着小曲。

&ldo;老师果真好兴致！&rdo;沈文度呵呵一笑道，&ldo;竟一个人躲在这山林美景中悠然听曲！&rdo;

&ldo;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！&rdo;纪纲一笑，随即起身，命歌伎将纱幔掀起，随后又让她乘送沈文度前来的小舟离岛，然后才转身对沈文度随意地道：&ldo;好久没你消息，还以为你死了呢！说吧，此来所为何事？&rdo;

沈文度见小舟尚未驶远，故不想谈正事，转而将周围景色扫了一眼，对纪纲笑道：&ldo;老师这山水林间别馆，倒让学生想起王维的那首《山居秋瞑》。&rdo;说着又婉婉吟道，&ldo;空山新雨后，天气晚来秋。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。竹喧归浣女，莲动下渔舟。随意春芳歇，王孙自可留。&rdo;

纪纲笑骂道：&ldo;尔一介商贾，学那些儒生做甚？想法子赚钱才是正经！&rdo;

这时小舟已走远了，沈文度遂进入正题，道：&ldo;学生手头有一笔大买卖，想请老师相助！&rdo;接着便将这次走私的事跟纪纲说了。

纪纲听说是向瓦剌走私，脸上顿时变了颜色，道：&ldo;尔胆子也忒大了！出塞可不比在内地！一旦被发现，漏子可就捅大了！&rdo;

沈文度镇静地道：&ldo;学生明白！可这利润之丰，也绝非内地可比！&rdo;他凑到纪纲耳边，神秘地道：&ldo;一斤盐，运到瓦剌，换回来的牛羊皮可以卖到十三文的价钱！&rdo;

&ldo;十三文！&rdo;纪纲倒吸了口凉气。他长期庇护沈文度贩卖私盐，对盐的价格自然十分清楚。由于盐业乃官府专营，长芦盐运司向制盐的灶户收购食盐，每四百斤才支付一贯钱，划下来平均一斤不过两文半，但经盐运司一转手，到盐商手里时就成了三文半，再到百姓手中时，一斤盐的价格已经变成了五文还要多。由于纪纲的疏通，沈文度直接以两文半的价钱提盐，比普通盐商省了一两文。当然，这一两文并非沈文度独吞，纪纲和长芦盐运司在其中要分去五成，但饶是如此，各方所获也十分惊人。仅纪纲而言，他当缇帅这十年一共攒了二百多万贯的家财，其中有差不多一半来自沈文度的&ldo;孝敬&rdo;。而现在，沈文度将盐贩到瓦剌，竟能卖到十三文，这也就是说，他们可以凭空多出近十文的利润！想到这么大一笔收入，纪纲顿时心有所动。

&ldo;老师！&rdo;沈文度继续道，&ldo;而且在瓦剌，盐比茶、布都要紧俏，学生这次去瓦剌，见到了马哈木手下的知院脱里迷失，他答应，只要学生能多贩些盐过去，其中四成可以直接用金银来抵！而且是照我们大明的官价！&rdo;

&ldo;什么？&rdo;纪纲蓦然警觉，&ldo;你见到了脱里迷失？你没有泄露身份吧？&rdo;纪纲担心一旦瓦剌头领知道这个走私商人跟自己的渊源，会以此来要挟自己。

沈文度赶紧解释道：&ldo;老师放心，学生哪能有那么傻？而且像咱们这种敢走私出塞的商人，和官府多少都有些关联，瓦剌对此心知肚明，从来不问来历！否则谁还敢干这营生？&rdo;

蒙古是大明宿敌，他们要是盘问商人底细，明朝官吏就不敢庇护走私，那蒙古各部获取中原货物的路子就彻底绝了。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，纪纲一想就懂。

在确认了安全性之后，纪纲顿时放松下来。再回忆起刚才沈文度说的瓦剌用官价金银换盐的做法，纪纲的心更加蠢蠢欲动。

明初重农抑商，对金银矿藏的开采限制极严，明太祖朱元璋还下旨禁止民间以金银易货。同时，严格限制金银矿藏的开采冶炼，导致中原金银与铜钱的比价偏高。按官价，一两银子换一贯钱。但实际上，市面上要想用钱换一两银，少说也得一贯加上二百文，金的比价比银还要高些。瓦剌用官价折银，这一下又凭空多出了好些利！再加上走私本身的高额利润，这无疑是一笔回报惊人的买卖。想到滚滚而来的雪花银子，纪纲终于坐不住了。

&ldo;你想怎么办？&rdo;纪纲望向沈文度，眼光中射出贪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