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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8章（第1页）

待马蹄声远去，程济从稻草堆中爬了出来。走到门外，程济狠狠地向北面&ldo;呸&rdo;了一声，随即转过身子，匆匆向南跑去。现在，他深感自己责任重大。他要赶紧回到京师，把这个惊人的消息报告给朝廷，报告给皇上！

不过程济并没有如期抵达京师。连日的劳累外加神经的高度紧张，本就孱弱的程济终于支撑不住。在走到北平省最南端的长垣附近时病倒了。

这一病便是一个多月。待病好后，程济便急忙往南赶。由于官印与兵部勘合都已在蒿城遗失，故而程济无法使用各地驿站的马匹。经过好一番周折，在花了近二十日功夫后，程济终于回到了京师，而此时已是五月下旬，离蒿城大战已过去了两月有余。程济平日为人孤傲，在京中也没什么朋友，家人也都在老家，北上后京中租的宅子也已退掉，想来想去，程济发现自己走投无路，只好来寻方孝孺，这才有了刚才方府门前之事。

当程济说完时，方孝孺的背心已被汗水浸透。半晌，方孝孺回过神来，转而面容一沉，用审视的目光瞪着程济的眼，冷冷问道：&ldo;你说的可全都是实情！&rdo;

&ldo;绝对是实情！&rdo;程济一脸正色道，&ldo;此皆为学生亲眼所见，若有半分虚假，学生愿受大辟之刑！&rdo;

方孝孺的脑筋开始飞速运转：程济这个人，他还是比较了解的。虽然性格急躁了些，但绝不是妄打诳语之人，尤其是这种大事，更不会轻易胡言。而且，就在程济叙述时，方孝孺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，并未发现半点虚伪做作之态，而且所述经过也十分有条理。以上种种叠加在一起，方孝孺已相信：程济没有撒谎！

&ldo;无耻之徒！&rdo;方孝孺一拳砸向桌面，杯中的茶水被震得四溅。他这句话当然不是指责程济，而是骂那个吃里爬外，出卖朝廷利益的徐增寿！削藩以来，这个徐增寿表现得十分恭谨，一副已与燕藩恩断义绝的样子，把建文和方孝孺他们都给骗了过去。而直到现在，孝孺才明白，这一切都是此人的伪装，其目的，却是要隐藏在朝中，为燕藩挖朝廷的墙角，掘皇帝的根基！

&ldo;恩师，咱们该怎么办？绝不能让徐增寿这个奸贼再逍遥法外！&rdo;见方孝孺相信了自己的话，程济忙迫不及待地又问道。

略一沉吟，方孝孺猛然抬头，一脸坚毅道：&ldo;此事事关重大，非为师可以做主。你收拾一下，马上随为师进宫，将此事的前后经过再详细地向皇上禀告一遍。如何处置，待请示陛下后再做定夺！&rdo;

&ldo;遵恩师钧命！&rdo;程济抱拳一揖。

六

当方孝孺走进乾清宫暖阁时，建文正在用晚膳。见孝孺进来，建文放下筷子道：&ldo;先生这般急着见朕所为何事？那几道敕旨不是已经发了么？&rdo;

&ldo;陛下！&rdo;方孝孺跪下行了礼，沉声道，&ldo;臣带了一个人进来，请陛下赐见！&rdo;

&ldo;谁？&rdo;建文问道。

&ldo;程济！&rdo;

&ldo;程济？&rdo;建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，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。

见建文疑惑，方孝孺遂又道：&ldo;就是当年在午门外阻拦徐四小姐击登闻鼓的那个兵科给事中。后来他改任翰林编修，又派到真定大营做了参军！&rdo;

&ldo;哦！&rdo;建文这才想起来，不过很快他又道，&ldo;朕记得先前吴杰报过来的蒿城阵亡官员名录中，好像有他的名字。怎么，他还活着？&rdo;

&ldo;是，蒿城战败时，他与吴侯失散，故吴侯以为他阵亡了。现已回到京师。&rdo;说道这里，方孝孺顿了一顿，又道，&ldo;程济有一秘事，要奏与陛下！&rdo;

&ldo;哦？&rdo;建文一愣，随即道，&ldo;那便唤他进来吧！&rdo;

不一会儿，程济便踏进了暖阁。因方孝孺已说明是秘事，建文遂屏退内官和宫女，只留江保一人在暖阁内侍候。如今的江保已是建文身边仅次于王钺的心腹内官，即便这种机要场合，建文也常命他随侍。

&ldo;皇上！&rdo;进入暖阁后，程济跪倒于地，&ldo;蹦蹦蹦&rdo;磕了三个响头，接着又把与方孝孺说的话重新跟建文讲了一遍，末了一脸愤怒道，&ldo;陛下，这徐增寿世受国恩，不但不奋发报效，反而暗结燕藩，阴谋颠覆朝廷，其心可诛！还请陛下下旨严惩！&rdo;

与方孝孺一样，在听完程济的话后，建文也惊得目瞪口呆。在确信程济之言非伪后，建文一把将身前餐几掀翻，倏地站起了身子，双眼通红地对江保喊道：&ldo;马上传朕旨意，命锦衣卫速发缇骑，擒徐增寿来见朕！&rdo;

&ldo;陛下暂且息怒！&rdo;见建文激动，方孝孺忙出言相劝，又用眼色阻止了江保，方沉声道，&ldo;陛下且听我一言，再定夺不迟！&rdo;

&ldo;先生且说！&rdo;建文对方孝孺一向尊重，见他如此，便稍稍按捺住了心神。

方孝孺并未直接回话，而是把眼光抛向了程济。程济明白这是恩师要与皇上商议机密大事，自己不宜在场，忙向建文行礼告退。

待程济退出，方孝孺方对建文一拱手道：&ldo;敢问陛下，您觉得程济之言是真是假？&rdo;

&ldo;朕以为是真！&rdo;建文略一沉吟，坚决道，&ldo;谅那程济也没胆子骗朕。难道先生觉得有诈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