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羽也兴奋起来,说:“别的我不行,马上步下的功夫自问天下还罕有对手。”我站起来绕了两圈,说:“不行,老头们要练最多练练太极拳,你见哪个老头每天绰着100多斤的大枪撒欢?”“太极拳是什么拳?”我打量了一下项羽,虎虎生威如同天神一样的汉子,很难想象他练太极拳是什么样子。这跟让西施手使两把板斧是一个道理:太不协调了。太极讲究的是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,项羽这样的属于典型的债主和被拨的对象。再说我现在奇缺太极高手,历史知识匮乏的我是最近才知道林冲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太极拳,家里倒是有盘《太极张三丰》,可是我也没有鼓风机,不可能让项羽练到抱叶成团的境界。幸亏我这个人有个好处那就是不钻牛角尖,我很快就想到:张冰她爷爷未必就喜欢打太极拳呢?老头们还爱玩什么?下象棋、抖空竹、踢毽子、斗蛐蛐……这怎么越来越不靠谱,哪幅场景也安不进项羽这个大块头去呀。但愿她爷爷能喜欢点力量型的活动吧。我们才坐了没一会儿,李师师居然回来了,脸色很不好看。项羽小心翼翼地问:“师师,怎么了?”李师师端起水杯喝着,说:“张冰临时有排练,被叫回去了。”我兴奋地说:“那敢情好啊,咱们现在就直奔张冰她爷爷家。”李师师很抱歉地看了一眼项羽说:“项大哥,还是想别的办法吧。”项羽看出不寻常了,问:“怎么了到底?”“张冰的爷爷……”我们一起凑上去竖起耳朵听着。“张冰的爷爷完全瘫了,听张冰说他爷爷以前受过伤影响到了脊椎神经,现在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。老头每天只能躺在床上,已经不会和人交流了。”“她奶奶呢?”我问。“她奶奶去世多年了,家里只有一个老保姆在照顾老头。”项羽“哎呀”一声坐倒在沙发里,半晌无语。我急忙安慰他:“羽哥别灰心,这就叫好事多磨。”李师师也坐在那儿,默默喝水。项羽忽然站起说:“我还是要去看看他。”“啊?”我诧异地说,“你还指望老头能跟你弓刀石马步箭呢?”项羽缓缓道:“那他毕竟也是阿虞的爷爷,我去看看也应该。”李师师点了点头,说:“这样也好,不过不用指望他会喜欢你了。”我脑筋一转,马上说:“不用他喜欢你。一个善良的青年经常去探望瘫痪的老人,因此而俘获了少女的芳心——羽哥,你可以啊,这也是一种泡妞方法嘛。”李师师也是眼睛一亮,娇笑道:“表哥坏心眼就是多。这么做确实也是个办法,不过时间可能要拖得长一点了,最起码你要和张冰见面又得下个礼拜六了。”项羽摇摇头说:“我没想那么多。如果没有阿虞的爷爷也就没有阿虞,我应该去谢谢他的。”这不废话吗?没有他还没有包子呢,我是该谢他呢还是该恨他呢?我说:“说走就走,行动。”在路上,项羽问我:“你说我该买点什么见面礼呢?”我说:“随便买点吧,第一次见面,又是打着顺路探望的旗号,礼品太贵重也不好。”项羽点头。我们在一家礼品店买了盒蜂蜜和一件牛奶,继续上路。结果眼看快到了,我们的车被堵在了一条土路上。行人、自行车和出租车把本来挺宽的路堵了个瓷实,再想往后倒,后面的车已然填住了去路。我见前面围出一个大圈子,探出头去问比我先来的路人甲:“哥们,打架呢?”路人甲用手往上指了指,我顺他手一看,见一个人站在六楼顶上,脚踩房檐,衣服被吹得恣意摇摆,看不清脸。这是有人要跳楼啊。我顿时大感兴趣,问路人甲:“这孙子怎么回事啊?”路人甲:“说是老婆跟他闹离婚,半个小时以前就站上去了,说要跳。然后又叫我们给让开点,给丫让开了还不跳。我憋着泡尿呢一直没舍得走。”我说:“就是,这孙子真不厚道。”这时李师师也探出头来,“呀”了一声说:“表哥,想办法救救他吧。”我说:“放心吧,要跳早跳了,等会儿警察来了谈谈条件,再跟老婆孩子见一面准下来。”我点根烟,再给路人甲发一根。路人甲喷着烟说:“你说这b想什么呢?”他一句话提醒我了,我拿出手机,对着楼顶按了7474748,路人甲还说呢:“大哥,就你这手机还想抓拍啊?”手机屏幕没有显示,说明距离太远了。李师师扒着我和项羽的座背说:“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吧?”我说:“那你救他去。他就因为老婆跟他闹离婚才要跳的,你去跟他说你愿意嫁给他,说不定就下来了。”项羽把胳膊支在车窗上,淡淡说:“自己不想活了,何苦去救他。”李师师真生气了,一拉车门就往下走:“我去就我去。”我急忙探手拉着她腰带把她拽回来,无奈地说:“我去还不行吗?你真要那么干,他一激动掉下来算谁的?”李师师嫣然笑道:“表哥真好。”好个毛!你在后面冒充观音菩萨让老子冲到第一线上当坐台鸭子,呃,是坐台童子。我瞪她一眼,她没看见,正在整理被我拽乱的衣服,李师师的腰真软真白啊——我下了车,看了一眼六楼顶上那位,迈步向楼道口走去。路人甲心眼真好,一把拉住我低声说:“兄弟,咱们看看热闹就行了,你要真把他忽悠得跳下来那可是犯法的。”我甩开他,骂骂咧咧说:“lgbd老子不忽悠,老子上去把狗日的踹下来。”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楼顶通道口。楼里凡是知道这事的人都跑到下面看热闹去了,使这整栋楼都显得死气沉沉的,有种喧嚣和不祥的氛围笼罩。我身手矫捷地爬上通道楼梯,刚一冒头就看见这位勇士正背对着我,茕茕孑立地站在楼顶的边上,衣角飞扬,头发凌乱,但看穿着不像是生活窘迫的人。我刚一爬出来他立刻就发现了我,紧张地转过身来说:“你别过来!”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拨好号,对着他,随时准备对他使用读心术。这家伙指着我说:“你手里拿的什么?”我轻松地说:“你管我拿的什么?就算是把手枪你还会害怕吗?”我这个笑话并没有使他感到好笑,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我发现这人真的已经很不正常了,这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,脸面上一层死灰色,眼珠子瓷蛋子一样。看来我开始的想法未必正确,这是一个真的想死的人。我又点上一根烟,把烟盒对着他晃了晃。他摇摇头说:“我有。”“为了什么呀?能说说吗?”我吐着烟,故意很轻描淡写地说。“你别过来我就跟你说说。”我使劲点头,索性盘腿坐在了原地。“我老婆要跟我离婚……”他面无表情地说。“就为这个呀?不过话说回来,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?你都要为她跳楼了她还不知足呀?”跳楼男眼睛间或一轮,说:“她嫌我不顾家,不陪她,不指导女儿做作业。”我说:“那你就陪陪她嘛……”我忽然一拍大腿说,“我知道了,你狗日的外头有人了。”跳楼男显出愤怒的颜色,沉声说:“我很爱她的。我没工夫陪她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。我是男人,我要赚钱呀!”我连连点头说:“嗯嗯,这就是你女人的不对了,你好好跟她说嘛。”跳楼男惨然说:“我本来是想赚够钱就陪她的。等我挣到足够的钱,我们以后什么都不用做,我天天陪着她,指导女儿做作业——可是,谁知道我他妈怎么那么倒霉!期货赔,股票赔,基金还赔。我他妈就想不通了,那天给女儿买个小兔子愣是把人家的哈士奇给咬伤了,又赔了2000多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