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等叩见陛下,恭迎陛下与丞相回京,恭迎长宁公主与史将军——”三重宫门后的大殿前方,百官相迎,丞相房墨带领群臣在块块方砖拼接的地上跪下,拜向面前的苏幕。
“房卿请起。”面具后的苏幕淡声道。
房墨站起身来,深深看着苏幕担忧道:“陛下与丞相此去一路可好?”
苏幕点头,“一切安好。”
房墨说道:“长宁公主,史将军,这一路舟车劳顿,未免疲乏,我大昭已按陛下吩咐备好晚宴为公主与将军接风洗尘,不如公主与将军此时先稍作休息?”
“一切由陛下作主。”祁天晴朱唇轻启地说完,正要露出大家闺秀该有的微笑来,眼角却瞥见一人,黑发,雪肤,红衣,美丽,妖娆,尤物一般的女人款款朝这边走来。
她不由停了笑,看向前方的女人。
那女人竟然也看着她,脸上带着风情万种的笑,不顾身旁的文武百官,不顾房墨的拱手示意,甚至不顾正中站着的陛下苏幕,只朝她走来。
一阵浓郁芬扑鼻。
女人站在了她面前,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,然后才将目光放在了她脸上,“你便是黎国的长宁公主?”
美人对美人,就算她什么也不说,什么也不做,祁天晴也会不由自主把她放在自己的对立面,偏偏她还一上来就这样挑衅地问自己!
祁天晴保持着矜持而高贵的笑容,手置于腰侧,礼貌性地朝她轻轻施了一礼,“正是,请恕长宁初至大昭,不识姑娘。”
她很清楚,眼前的女人美丽,美在她火一般的艳,美在她的毫无遮掩的女人风情;而夏侯翎的美,美在她与生俱来的高贵,典雅,柔弱。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,面前女人大胆地展现,但自己却不能,要是自己也像她一样无所顾忌地笑,像她一样风姿绰约地走、直接了当地说话,那她就失去了自己的美,变成了东施效颦,所以她尽量矜持着,高贵着,时刻告诉自己:古典美,古典美。
女人脸上露出一笑,“现在不认识我不关系,过了今天就自然会认识了,特别是你将成为陛下的王妃。”
话里的意思,似乎是苏幕的女人一定会认识她。祁天晴正在心里琢磨着,她又说道:“今日本来不想出来,却偶然听闻新来的长宁公主是黎国数一数二的美人,所以特意过来看看。”
祁天晴轻微,又略含羞涩地笑:“姑娘过奖,长宁见了姑娘,才知世间何为美。”
“长宁公主……嗯,还不错。”女人又朝她笑了笑,然后转身走到苏幕面前,抬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,“都到宫里了,还戴着做什么,陛下不觉得不舒服么。”
幕着眼我然。这一刻,祁天晴脸上保持的微笑僵住了,甚至整个人都石化了,像刚刚承受了一场晴天霹雳。
这个女人惊心动魄的美,这个女人毫不遮掩的挑衅,甚至是这个女人与苏幕引人遐想的关系,都不足以打击到她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为什么苏幕让她接近,为什么苏幕让她碰,还让她接了自己的面具!
祁天晴有一种,大着肚子,却看见自己丈夫和小三在滚床的感觉。
五雷轰顶,一片空白,手足无措,心如死灰……这一切一切的词语此时都能拿来形容她。
……
到大昭王宫休息时,祁天晴躺在离房门最近的一张坐榻上,目光呆滞,四肢僵硬,仿佛一瞬间化作了躯壳。
宫女劝道:“公主,这嫁衣行大礼还要穿一次,不如现在先换下来再躺吧,若是躺出褶子来就不好了。”
“公主?”
“公主?”
“不要理我……不要和我说话……让我一个人……静静地待会儿,冷静会儿。”祁天晴幽幽开口,精神萎靡超过任何时候。这让宫女十分担心,蹲在榻边问:“公主,你怎么了?这房间您不满意么?这只是暂时的,以后等行完大礼,您成了王妃,是会换的。”
祁天晴仍然不作声,目光涣散,仿佛魂魄已离体。
宫女连忙又安慰道:“公主是否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?因为发现大昭王身边有个很美的妃子?”
看吧!祁天晴在心里哀嚎:连宫女也看出那女人和苏幕的关系了,谁说他身边没有女人,谁说他把所有妃子都关了起来,明明,明明就有一个,而且还是个极品美人,而且……而且他们看起来还那么配……
一个火一样的妖娆女子,一个冰一样的冷酷男子,火正好融化冰,冰正好浇灭火,多好的一对,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!最关键的是,苏幕喜欢,苏幕喜欢啊!
“我想哭……”祁天晴泣声道。
宫女连忙安慰:“公主怎么突然想哭了?真的是因为那个妃子么?那妃子……那妃子那么妖,走路说话像个狐狸精似的,她怎么能和公主比,公主可千万不要因为她而伤心!”
“小姑娘,你太傻了……狐狸精,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赞美……男人都爱狐狸精……我以为他例外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……”祁天晴痛苦地哼了两声:“我真的好想哭……”
“公主……”宫女想了好久,“公主不要乱猜了,现在咱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?刚才也没人给那女人行礼,咱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妃子,不如等参加了晚上的宴会,弄清了她的身份再说?”
尽管祁天晴根本不准备自己心中的创伤能被轻易地治愈,但现在被宫女这样一说,她却稍稍振作了些。
不错,尽管,尽管这一次打击来得太突然、太沉重,但如果只是被这样轻轻松松地就打倒,那她祁天晴是不是太没用了?而且苏幕让那女人摘了面具没错,但他也没对她表现得很亲密是不是?比如没有朝她笑一笑,没有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去,而只是被动地,任由她摘了面具,然后一贯地淡漠。
万一……这女人仅仅是他的姐妹,恩人,甚至哥们儿什么的,那自己不是白白伤心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