墟余峰一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,少年时他不止一次的抱怨山高路远,上一次山要赔进去半条命。
如今,他一个纵身便能轻易登顶,却贪婪的踏阶而上。
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,每一步都带着十二万分的敬畏与虔诚,他像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信徒,每上一个台阶,便得到一份救赎。
行到一半,道旁的树影中飞来一只白色蝴蝶。
蝴蝶扑扇着翅膀,围着傅子邱转了两圈。
傅子邱伸出一根手指,蝴蝶亲昵的停在他的指尖,连挥翅的频率都慢了下来。
傅子邱被一只蝴蝶逗笑,冰冷的眉眼似是多了些生气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蝴蝶也不知听没听懂,停留几息又翩翩而去。
傅子邱无奈的摇摇头,自言自语道:“蝴蝶寿命才几年,真是傻了。”
接着往上走,山水天色,和当年离开时没半点不同。
终于登顶,剑门闸口一柄乌金铁剑斜斜的插|在那里,那剑光看便觉重极沉极,只剑稍一点没入地缝之中,却端的稳稳当当。
傅子邱想摸摸那剑,半途又缩回手。
既已断剑,便不再是剑门之人,他不配再碰剑了。
绕到后山小径,这里地偏人稀,弟子们轻易不会往这儿来。但这条路离芜乐阁最近,穿过莲花池便是芜乐阁的院子。
小径荒草丛生,一看便是许多年无人走过的样子。
如今顾之洲已经承继剑尊,恐怕早就搬去了金琅殿,这芜乐阁大抵已是废宅一座。
即便如此,明知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不会留下,傅子邱还是想去看一眼。
可谁知,他前脚刚踏过莲池,入目的景象却叫他心惊。
树还是从前的树,花还是从前的花。没有枯黄的叶片,也没有堆积的灰尘。
没有蛛网,没有废石。
院中摆设,梁上匾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