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离猛然抬起头来,灵动的大眼里泪光闪烁,她盯着江释直勾勾地看,嗔道:“你是嫌我碍事,恐毁了你大好前途,是不?”
心知她又是犯了小孩脾气,说的都是气话,江释不敢看她也不敢解释。江离仍旧是直溜溜望他,泪水在眼眶打转,不落下来,也不哭出声,就那么赌气似的对望。她到这时才算明白,这个所谓的试练可能比搭救林焕还要显得危险,不然哥哥断不会把她撇下。
“明知这般艰难,你又何必以身犯险,这个捷径我们不走便是了。且留在军中慢慢打拼,以哥哥的本事早晚也是能成大事的。就算永远做个普通人却又如何,不争不怨,又有哪些不好?”
江释站起来走到窗前,遥望着城主府明亮的灯火和更远处浓厚的夜色,肃然道:“志当存高远,师父传我诸般神通,不是让我去卖一辈子唱。我离开帝都那天立下毒誓,终有一日会衣锦还乡,堂堂正正踏过那道城门。我不是要证明自个了不起,而是要让所有践踏过我们的人,趴在脚下磕头认错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的!”
江释莫名的烦躁,语气也严厉了几分,吓了江离一跳。她不敢再说,望着那有些单薄的背影,几经犹豫,终于还是默默地回了自己房中。那一夜,她只觉从未有过的委屈,独自一人在房中哭了许久。
半夜,江释偷偷来到她房中。见她许是哭得倦了,就这么倚在床头睡去,眼角还含着泪。地上到处扔着纸屑,他随手捡起几张一拼,那上面满满写着的,都是他的名字。
江释暗自叹息,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上。忽见她手心还握着一张来不及撕碎的纸条,上面也写得满满。江释伸手去拉那纸条,谁知却惊动了她,翻手就是一把掌,重重掴在他脸上。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,又见她仍旧睡得香甜,口中还呓语着“笨蛋”什么的。便为她盖好被子,悄悄退了出去。
次日清晨,江离收拾好行李就准备去投紫苏。哭了一夜,她也想清楚了。师父常说男儿志在四方,她纵使心疼哥哥,若因此困住他手脚,想来总要惹他生气。既然他执意要去,便由着吧。她也做了最坏打算,若哥哥真有个三张两短,便就寻了短见,再去黄泉路上陪他也是一样的。
她刚走出房门,大老远就看见江释正走过来,看见她来,猛地用手捂着脸,眼神也闪烁不定。她心头一个狐疑,冲上前去拉下他捂脸的手,这才看见他右半边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掌印。
“说,你昨晚干嘛去了?”
江离盯着他指指点点,促狭的目光看的江释头皮发麻。他这一巴掌挨得是既结实又冤枉,偏偏还解释不得,赶巧看见苏秦走进来。便悄悄使了个眼神,想他帮着解围。
苏秦瞧见他脸上掌印,还以为两兄妹闹别扭,以至于动起手来。一问之下,却听江离掐着杨柳小蛮腰,娇嗔道:“我哪里敢打他呀,谁晓得是哪个狐狸精的杰作,活该!”
江释有苦说不出,苏秦见他言语闪烁,遮遮掩掩。虽说也不信会有这等风流韵事,不过看样子事实摆在眼前。他偷偷对江释竖起大拇指,看着兀自赌气的江离,笑道:“师妹何必置气,他若真是给你找个好嫂子,也多个人疼你不是。”
江释脸色发白,他这哪里是救兵,简直就是火上浇油。完了,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他赶紧拉过苏秦,顾左右而言其他:“师兄来得正好,我正要去寻你问些北邙山的琐事。且找个清静茶楼,边吃边谈。”
苏秦来找他也正是想说这事,两人一拍即合,也不问江离背着行囊要去哪,转身就要走。江离捋起衣袖,露出一截藕荷色胳膊,指着江释脊梁叫嚷:“姓江的,你给我站住!”
谁知那两人反倒越走越快,一溜烟出了庭院。到了那茶楼,两人寻了个靠窗的静地,江释便问道:“苏师兄找我何事啊?”
“没甚大事,师弟打算何时动身?”
“今日就走,师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?”
苏秦举起茶杯,露出些许难为神色,笑道:“倒也没什么,就有些私事要劳烦师弟。”
“师兄但说无妨,若力所能及,小弟断不会推迟。”
苏秦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,道:“此去凌云渡口,路经竟陵山,山上有座无息庵。为兄有急事告知庵主无息道长,一时又脱不开身,就劳烦师弟把这封信代为转交。”
“却不是举手之劳,师兄大可放心交给我。”
“如此就多谢师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