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公馆一下被转移来的老弱妇孺填塞满了,而朱鱼的生活也突然异常忙碌起来。
经过乔蕙琪简单的训练,她已学会了些护理方法和急救手段,日里就帮乔蕙琪照顾病人。唯一让她头疼的是,这些女人基本都讲白话,而她还是听不大懂。辛亏希希——就是那天问乔蕙琪话的少女,她既会国语,又会白话,忠实地充当了朱鱼的翻译。
而郭蔚槿那边,正在清点剩下的工厂和设备。她正在努力将剩下的工厂迁到香港去。可机器笨重,拆迁困难,又要躲避空袭,并非易事。
夜里,乔蕙琪和郭蔚槿各自从医院和工厂赶回郭公馆来。
她们到家的时候,女人们一般都吃过朱鱼的饭了,就剩她们三个人,坐在郭家的餐桌上,一起吃晚饭。
这是她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。朱鱼不去想那些收留的女人们,乔蕙琪不去想医院的病人们,而郭蔚槿也不再去想工厂的烦心事。
三个人就只是边吃饭,边话家常,只说些鸡零狗碎的事,从不去提空与袭和战争有关的一切。
但晚饭一过,三人又各自忙碌起来。乔蕙琪去看护病人和那个希希捡来的婴儿,朱鱼帮郭蔚槿整理账簿。
乔蕙琪照顾起病人来手脚利落,但对哇哇大哭的婴儿却束手无策。
在餐桌上整理账簿的朱鱼和郭蔚槿,时常听她向希希埋怨:“以后可别什么都捡!我又不是奶牛,没有奶喂给他!”
“明日我叫阿旭去买奶粉来。”郭蔚槿朝她道。
“算了罢,小米粥凑合凑合得了。别把他的嘴养得这般刁。”乔蕙琪笑了,又马上神色黯然道,“外面多少人连小米粥都没得喝。”
朱鱼和郭蔚槿一下都沉默了。
第57章一把燃(9)【1938,广州】【民……
三人忙忙碌碌到1938年的8月上旬,郭公馆又变得更拥挤了些。
为了缓解压力,她们刚将部分治愈的病人和流离失所的女人们送去教会收容站,但马上就又有新的轻症病人会被乔蕙琪带到这里。
侵占着郭公馆,乔蕙琪的心里实是愧疚。但她这个将自尊看得很重的人,是绝不会口头表达她的愧疚的。
郭蔚槿在一日早上,去工厂巡查时,在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看见了乔蕙琪给她塞的钱。
夜里,她回到郭公馆,趁三人一起围桌吃饭时,当面把钱还给了她:“蕙琪,莫要这样做。你这样做,对我而言,是羞辱。”
乔蕙琪低着头,用筷子扒着饭,没接钱,也不作声响。
“我不是将公馆租给你,更不是在收留你。”郭蔚槿情真意切道,“这就是你的家,我们就是家人。以前没做成家人,现下也可以当家人。家人不需要靠结亲,不需要流着同样的血,只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守望,共克时艰,那就是家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