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看了她一眼,他替她掖好薄被还不作数,还将他的法兰绒夹克罩在了薄被上。
他俯身,最后吻了吻她眼角,一步三回头,终是恋恋不舍地走了。
他走后没多久,案头的蜡烛燃尽,烛焰幽幽熄灭。灯花溅落在信笺上,掩去了他一些凌厉的字迹。
但依稀还能看得清楚寥寥数字——
【小鱼,待我重归日,再邀你与我一同直上云霄,遍览九州好风景。
我定不负约,亦不负你。
敬祝顺安
雁晖书】
小朱鱼明明睡着,并未见到郭阡走时的光景。但这画面已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一样,过了数千遍,数万遍,仿佛她那时是眼睁睁,看着他离去的。
但她确信,他临走前,是好好看过她一眼的。这一眼,就注定永恒了。
若用数十载后,她在现世所听得的一句歌词来描述那一眼,那再恰当不过了——
“一生太短,一瞬好长。”
第2章老戒指(1)【2020,杭州】【现……
去和弟弟告别的那天早上,杭州应景地落了点蒙蒙细雨。
郭雁晖的刘海被濡湿了,又很快被孟续车里的暖风吹干了。
他在葬礼上一言不发地鞠躬,脸紧绷得看不出一点情感来,连眼角本来浅浅的笑纹都绷深了些。
送他去殡仪馆前,孟续建议,他应该藏点洋葱在掌心里,实在哭不出的时候还能用洋葱熏熏眼睛,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。
郭雁晖庆幸,他没有听孟续的馊主意。
葬礼上来了母亲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,掐着他的手一顿哭,闹得他频频蹙眉。
他是想安慰点体己话的,但在美国待久了,人情不通达,张口闭口还忍不住冒出一串串洋文来。
想想还是算了吧,别吓着老太太们。
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不熟络的亲戚,哪晓得你方唱罢我登场。弟弟的前女友们和现女友接二连三来了,哭得梨花带雨的,让他脑子都要炸了。
要是他也跟着一齐哭了,这场面更守不牢了。
孟续接郭雁晖回来时,他整个人都疲了,瘫在车后座上,侧目望着窗外随车移动的树影。
孟续识相,没有和他说话,趁红灯的时候,给他丢了一包烟。
郭雁晖却没有打开烟盒,只问他:“开到哪里了?”
“南山路。”
孟续瞟了眼车载地图,告诉他。
心里却觉得他的问题问得很没必要。因为他自己早就说过,已经不怎么记得杭州了,更不记得杭州的路,妥妥就是“路痴”一枚,脑子里大概只有“西湖景区里”和“西湖景区外”这两个概念。
“我出去透口气儿。”
“哎,claude,停下!这里不能下车!claude!claude!claude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