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随安坐在后院的廊下,怀中捧着一袋瓜子,悠哉游哉地边赏月边嗑瓜子。
楚行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:“季之,大晚上的跑到这儿来嗑瓜子?”
“行舟?”陆随安回头见是她,招呼道,“一起嗑瓜子呗,我还有好多瓜子。”
楚行舟也不客气,撩袍坐在他旁边。
陆随安给楚行舟抓了一把瓜子:“伯远呢?”
“还没回来呢。”
“你找到线索了吗?”
楚行舟摇头:“一个字儿都没打听到,他们藏得太深了。”
陆随安抬头望着明月:“我也没打听到,正巧今晚月色很美,我就索性在这儿赏赏月。”
“我听说,一个人赏月的时候,通常是在怀念心中的人。你是在思念谁吗?”
“哈哈,你从哪儿听的?心情好的时候也能赏月啊。”陆随安笑道,“我在姑苏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爬到屋顶赏月的。”
接着,他的语气淡了下来:“不过我现在确实是在思念一个人。”
“我猜猜,是你的妻子吧。”
“聪明。”陆随安赞赏地点点头,“她一个人在京城,我担心她不习惯。”
“我记得你和我说过,你们是青梅竹马?”
“是啊。”陆随安喟叹,“当初我们两家是邻居,从小就一起玩。只是后来我爹和她爹闹了些矛盾,她家便搬走了。后来到了适婚的年纪,我想去她家提亲,我爹不同意,她爹也不同意,我费了好大劲,才把她娶进门的。”
“结果自从我们成亲之后,就聚少离多了。”
北风呼啸而来,将少年的鬓发吹乱。这位从江南而来的无忧少年郎第一次流露出了哀伤的神情。
“我也是到了京城才发现,原来在利益的争夺下,真的会有无数无辜的生命牺牲。哪怕是在大理寺,也要和同僚周旋。在姑苏的时候,身边的人总是友爱恭敬,我还以为……天底下都应当如此呢。”
“天下确实该如此。”楚行舟斩钉截铁道,“但人的贪心藏不住,总有人会钻着空子去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贪心——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。”
“从前是我天真了。想想我在姑苏的时候,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忧愁。”陆随安仰头,深吸一口气。
“诶,行舟,不如我们聊聊小时候呗。”他看向楚行舟。
“啊?”
也不等楚行舟有什么反应,陆随安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:“我记得我小时候,家里请人唱戏的时候,尤其对一首曲子念念不忘。我到现在我都记得那词——”
一声梧桐一声秋,一点芭蕉一点愁,三更归梦三更后。
落灯花棋未收,叹新丰孤馆人留。
枕上十年事,江南二老忧,都到心头。[1]
“儿时年岁小,不懂事。只是觉得这曲子好听,等后来离了家,才知道这词的真切。我当时还学了这词,出去卖弄,甚至半夜三更跑到我夫人房顶上唱。我岳父气得不行,我爹骂我不学好,拿鞭子抽我。诶哟喂,我到现在我都记得,我那三个哥哥站在一旁看我跟看笑话似的……行舟,你说说,有这样的兄长吗?”
楚行舟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随后又想到了什么,问道:“对了,季之,你的长兄不是也从商吗?不知他可认识刘疯子和泼皮老五?”
陆随安摇摇头:“大哥从未与我提过这两个人,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个地方继续商贸了。我大哥这个人就是离谱,我小时候他总喜欢带着我去赌坊,整的我对赌坊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。可后来他又去从商了,二哥三哥不喜欢赌,我一个人留在陆宅,可不敢再去赌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