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是深入骨髓,那反噬之际,自然也会疼在骨髓之中,非常人所能承受。
他思忖片刻,继续说:“更何况魔气厚积已久,将其祛除绝非一日之功。恐怕接下来的许多日子,你都得疼上一遭――想明白了吗?”
裴渡明白得很。
魔气渗入骨髓,完全祛除的难度极大,纵观整个修真界,能做到的不过数十人。他在此之前孑然一身,以为自己会日复一日地无可救药,永远逃不出邪魔的身份。
疼痛算不了什么。
只要他还……仍有机会。
一个变得更好,足够与她相配的机会。
心口像被用力一撞,少年长睫轻颤,轻轻吸了口气:“嗯。”
正如蔺缺所言,祛魔的过程很是难熬。饶是作为旁观者的谢镜辞,也紧张到不时屏住呼吸。
蔺缺祛魔的法子,是以灵力穿过身体长驱直入,裹挟出其中一团魔气,再将它缓缓往体外拉拽。
他力道不大,奈何裴渡体内魔气浓郁,早已深深渗进血肉,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,哪怕是小小的动作,也能引得少年皱紧眉头。
皱眉和闷哼已是极限,裴渡自始至终死死咬了牙,没怎么出声。
“真是厉害。”
一次祛魔堪堪结束,他已是体力不支沉沉睡去,倒是身侧的蔺缺奇道:“魔气能扰人心智,叫人沦为听凭欲望使唤的怪物。按理来说,像他入魔的这种程度,应该早就没了理智……真是无法想象,裴小道友究竟是如何在鬼冢撑过来的。”
谢镜辞听得有些难受,正色问他:“这样一来,他体内的魔气就能减少了吗?”
“你还信不过我?”
蔺缺抬眼笑笑,兀地一摸下巴:“不过今日是头一回,魔气突然减少,我的灵力又与他彼此相撞,身体极有可能无法适应――问题不大,好生看管便是。”
一番谈论作罢,这人还当真查探了一道谢镜辞识海,只可惜她脑子里风平浪静,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。
自谢疏等人回到谢府,就已经入了夜。如今天色已晚,众人皆是回房歇息,等谢镜辞第二天睁开双眼,已然日上三竿。
她一向早起,很少有正午起床的经历,甫一睁眼,脑子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,居然是不知裴渡有没有好些。
……她真是着了魔。
自嘲归自嘲,路过裴渡房前,谢镜辞还是没忍住上前敲了敲门。
出乎意料的是,房间门没关。
裴渡生性严谨,绝大多数时候,定会好好把门锁上。如今房门微敞,极可能是遇上某种突发情况,匆忙进屋,顾不得其他。
这让她想起昨日蔺缺说过的话。
打个比方,裴渡的身体相当于一处湖泊,魔气则是湖中满满当当的水。如今一部分水被取走,留出大大的空隙,四而八方的湖水必然会向那处聚集,同样,魔气也会在他体内疯狂流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