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的邪气竟是桀桀怪笑,并未即刻发起进攻:“我找寻这种体质已久,居然在这儿撞上……有趣,有趣。”
它说着一顿,似是细细将裴渡端详半晌,继续慢声道:“小子,你于我有益,不如与我做个交易――我大发慈悲留你一命,等杀了这丫头和另一个剑修,你便随我回去,做我臣属如何?”
听闻后半段言语,裴渡眼底杀意更甚。
“先别急着拒绝,看见那些为我任劳任怨的修士了吗?”
它料到他的反应,并未生出恼怒,而是轻声笑笑:“我给予他们一个全新的世界,一个一切随心的世界――在那里,所有心愿都能成真,无论仇家、剑尊法圣还是形形色色的女人,皆会毫无怨言匍匐在你脚下,你难道不想要?”
它所言的“全新世界”,应该便是梦境。
凌乱的线索渐渐汇集。
邪气为走投无路的修士们精心编织心想事成的幻梦,换取后者全身心的绝对臣服。
所以他们才会身形孱弱、许久未曾修炼,几乎在世间消匿所有行踪,不知去往何处。
在这么多年来,殷宿等人一直都沉溺于虚妄之中,至于现实如何,早就不去多做在意。
实在可悲。
“我早就听说过,你被裴府逐出家门,受尽折辱,受了那么多苦,你莫非不想把那群人轻而易举碾在脚下?更何况――”
那道古怪的声音愈发沙哑,仿佛泥沙渐渐淤积,混杂着颗颗石粒,无比粗糙地划过耳膜。
邪气笑得震颤不已,言语间横生嘲弄般的惋惜:“她对你并无心意……你对此心知肚明,不是么?”
裴渡握剑的右手兀地一僵。
“你苦苦候在她身边又有何用?不如归顺于我,前往那无边梦境之中。”
它看出这一瞬怔忪,笑意渐浓:“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一切,金钱、地位、女人……你难道不愿意看到,她对你百依百顺、无限钟情的模样吗?”
百依百顺,无限钟情的谢小姐。
怀里的姑娘已经渐渐睡去,裴渡眸光微暗,自嘴角扬起自嘲的轻笑。
多可笑,即便不愿承认,可愿意对他无限钟情的谢小姐……必然是场虚幻假象,当不得真。
早在许多年前,他就已经暗自下了决心。
属于谢小姐的影子太远太亮,如同穹顶上触不可及的太阳。他出生于尘泥之间,一点点朝她靠近,便已经用去了大半生。
裴渡绝不允许任何人叫她坠落下来。
在幻梦中得偿所愿又如何,倘若真正的谢镜辞出事,一切便全都没了意义。
他只在意她,也只想要她。
光芒万丈的太阳,就应当永远无忧无虑悬在天上。
哪怕他一辈子都只能遥遥地、悄悄地仰望。
黑发被他笨拙别上耳畔,裴渡终是没能忍住,用指腹缓缓抚过她圆润的耳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