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却不听,罚了他和兰时抄写大字。
这个时候,镇国公也已经开始拘束英娘在家里读书写字不出门了,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英娘,如此委屈,也不想跟大人说,只好写信给她。
“可惜你不在,我和兰时嘴笨,根本不能大战四方,兰时发誓,必定要成为一个口舌伶俐之人,如此才能让我们不吃这种闷亏。”
英娘接到信的时候正在苦恼自己的日子过得无滋无味。
她写信道:“若是皇宫苦闷,便出去走走,京郊各处,山水宜人,也有马场,自有快活之处,何必拘泥于小小东宫。”
把信送出去,她自己开始迷茫了。她坐在屋子里面,看着阿娘送过来的烈女传开始赌气。
她翻开第一个故事。
说的是一个女子从小就温柔贤淑,多才多貌。三岁能诗,五岁能赋,七岁的时候,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美人。
她祖母病了,便不吃不喝的照顾,还四处求佛拜神,终于让祖母的身体好了起来。
十五岁的时候出嫁,十六岁丈夫死了。
婆母担心她年纪轻轻守不住,她为了名节,一头碰死在丈夫的棺材上。
所有人都为她的烈性而钦佩,赞赏。
所以,她在烈女传第一页。
英娘气得说不出话来。阿娘却道:“这是人人都要看的,人人看了都钦佩她,你却说她愚蠢,我们自家人倒是算了,你若是说出去,你觉得别人是说你不好还是说她不好?”
英娘那时候气性还是很大的,拍着桌子道:“难道就没有人跟我一样吗?难道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死去是光宗耀祖吗?”
镇国公夫人沉默,心哀道:“那又有什么办法呢?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跟别人不同,比别人聪慧,就可以一己之力让所有人把这本书烧掉吗?”
“英娘,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。”
英娘很不服气。但她说服不了任何人。她被逼着开始学习描红。
也不是所有的大家闺秀都要学这个的。但是阿娘觉得她的骨头太硬了,实在是傲气,将来肯定要出事,所以必须要磨磨她的性子。
她决定反抗。但随即发现,她所有的东西都是阿爹阿娘的。她自己是没有东西的。她反抗不了。
而且父母在,子女是不能置业的。也就是说,她即便是将来自己有钱了,置办了一些东西,但父母若是想要,她就得给他们。
若是出嫁,父母给的嫁妆才真正是自己的。官府才会承认。且这些嫁妆不是丈夫的。
若是丈夫想要,也必须要得到她的同意。
所以……
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:“女子独立于嫁人之时。”
但嫁了人,真的就独立了吗?
她继续迷茫。她继续探究。
镇国公看了心疼,又觉得自己拘束着她在家里是对的。
跟随伯英喝酒的时候他就倒苦水,“她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,气性太大了,又眼光独到,看得长远,可时势造英雄,有了时势才能出现她这般的人,如今什么气运都没有,天上的太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落下去,属于她的好日子哪里能够看得见?”
如此,就连随伯英也觉得要约束着些。
“聪慧和疯魔,往往就在一念之间,咱们要多跟她谈谈才行,不可教她自己想,想偏了,便路也偏了。”
于是从这日起,随伯英作为一个比镇国公更加知晓如何教导孩子的人,又开始做了英娘的先生。
即便不是日日都教导,但是他空闲了就要去镇国公府。
英娘也渐渐的开始正视自己所处的世道,她没有以前那般执拗了,只是依旧想去外头看看。
但她是太子妃,是个女子,她出不去。
英娘继续迷茫。
她跟随伯英道:“太傅,你说,将来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
随伯英摸摸她的脑袋,“英娘,你这个小姑娘,将来的路怕是走得艰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