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题解开了。素芳姨点点头,她告诉古阿霞,山下人用的小锯子,锯齿是平整的,但是专业伐木的五齿截锯与胴剖锯却不同,锯齿规律一左一右,呈现波动状,能产生约3公分的锯屑。这目的是拉出更大的活动锯路,扳平的锯齿无法干活,会夹锯。
经过解释,古阿霞再次向帕吉鲁道歉。帕吉鲁大笑三声,吃起饭了,气势很惊人,一副傻孩子的千年不败模样。古阿霞松口气,那根煮不熟的竹子,现在笑得开花了。
这时候,王佩芬从客厅冲来,说:“谈情说爱完了,一起忙吧!”
“哪有谈情说爱?”古阿霞的防卫机制开启,忙着撇清。
“那你们不要谈情说爱了,来帮忙了。那些流笼里的学生肚子饿了,马庄主要我弄些吃的。”
一阵忙乱后,古阿霞与王佩芬包了十几个饭团,这是短时间内唯一挤出来的料理,也最能顾肚皮。古阿霞提了篮子,搁了饭团,提着走了。
在流笼发着点,有两位伐木工人蹲在5米长、直径1米的红桧原木,拿了古阿霞递来的饭团,对操作室比了手势,接着挂在钢缆的原木慢慢滑向了那个等待救难的载客流笼。这是他们想到的方法,启动另一套较老旧的系统救难。半小时后,这根原木被拉回来,十一个小孩趴在上头,表情有的俏皮、有的无奈,群众报以热烈鼓掌。
“还有五个在上面,”救援的伐木工表示,“他们又哭又动个不停,要是强抓出来,我怕他们摔下去山谷。”
随后,第二次驰援人马以父母为主,他们坐上原木,从半空中的流笼带出两位孩子,再次赢得掌声。
如今,流笼剩下三位学生,等父母来救。他们的父母在高山林班地工作,下山得花半天。独自住在山下的孩子得自己料理一切,包括洗衣煮饭、独自玩乐与懂得哭完便准时上床,现在多了恐惧与危险。
“不用担心,我是船长,我会留下来陪他们。”赵旻坐在流笼顶,两脚挂在外头晃,一手抓住吊挂流笼的铁链,脸上毫无胆怯。
“好,给我留在那别回来。”他妈妈在这头气呼呼地哭说。
又是这个令人苦恼的孩子。古阿霞上前慰藉母亲,被素芳姨拦下。她懂素芳姨的意思,有些女人需要的是独处,往她肩上一搭反而哭得死去活来。但是,那母亲眼泪是真的,古阿霞的心意也是。她甚至觉得,那些从高地林班地赶来救援的父母,一路紧绷的情绪到了目的更加哀瘁,因为事情没改观。古阿霞想改变些什么。
到了十一点,古阿霞告诉自己,得有人把被泪水搞得湿漉漉的场景拧干,她愿意伸手。所以有人来菊港山庄通知送午餐时,她拉了帕吉鲁去现场,把锅碗瓢盆全部带去了。到了现场,她赶在救人的热情消退前跳上原木,对操作室喊:“准备发送。”然后要帕吉鲁跟她一起上原木。
大家狐疑了,看着又黑又高的古阿霞,活像从地上铲起来的影子,带着信心去救援。帕吉鲁愣着,难解她的冲动,在抉择不定时,他很庆幸自己只是决定把手放在古阿霞的手上便被拉上去,参与这场有意义的活动。也多亏帕吉鲁站上原木了,他的诡秘与专业的伐木技术,此时让外人多了希望。吊挂作业启动了,原木将离开了笠木架,往下降,黄狗及时跳上去,兜两圈便坐下摇尾巴。
山谷摊在底下,傲然的视野展开。帕吉鲁抓住钢索,站起来睥睨。古阿霞趴下去,接下来的十分钟她忙着发抖,无暇观看底下那幅在微缩树群与岩隙间流动的抽象阴影。慢慢地,原木靠向流笼了,流笼顶的赵旻对远处的机房挥手示停,对近处的帕吉鲁说:“欢迎到达恶魔岛,有门票吗?”
帕吉鲁的回应,是把确保绳丢给他,要他系妥。然后,他才跳上流笼,恶魔岛晃起来,学生们大叫。他用拔钉器狠狠地拆掉钉封木板──前组人员离开前用木条封死前门,生怕里头受惊的两只小台风掉出来。
“你是送饭的吗?饭在哪?”赵旻对古阿霞说。
古阿霞回过神后,说:“我是来送饭,也是带你们离开的。”
“我很讨厌重复同样的话,但是,我会再说一次。我是这里的岛主,很欢迎送饭的,不欢迎救人。”
古阿霞背着锅碗瓢盆的袋子,祈祷完毕,尖叫一声,被帕吉鲁的手拉上了流笼。她不敢多想,要是摔下山谷,可能黏死在岩石上成为撕不下来的人皮“撒隆巴斯”模样,于是拼死地从窗口爬进去,对着两个哭得睫毛湿成一束束的小学生问:“这有没有糖果?”自问之后,又自答说:“什么?没有糖果,没有糖果我怎撑得下去?”
糖果是小孩的救星,也是话题。两个孩子看着眼前的古阿霞。
古阿霞打蛇上棍,说:“好吧!我自己找。可是不记得藏哪去。我记得是藏在‘神秘抽屉’呀!”古阿霞她东摸摸、西摸摸地找“抽屉”,找得起劲。
流笼有不少烟蒂、牙签、口香糖渣等垃圾,也曾有临盆妇女上了剧晃的流笼后,夺门逃走,留下胎盘、死胎与恐怖的婴灵传说。摩里沙卡的孩子相信,流笼是异次元空间的联结器,赋予各种传说,比如它是火星人派驻地球的电话亭,或具有百慕大三角洲磁场,永远摸不透它的能耐。
“啊!抽屉就在这。”古阿霞选定某片木板墙,从口袋拿出木炭,在上头画个方盒,作势从里头拿物品。